賈文道和鄭一經對視一眼,萬沒想到這位李先生竟然這般有女人緣,除了鬧得沸沸揚揚的秦大小姐,以及影影綽綽有些傳言的玉仙子,沒想到宮姑娘似乎、大概、好像也有那么點意思?只是瞧這架勢,李先生還有些瞧不上宮姑娘?宮姑娘都如此說了,李先生完全不為所動,卻又能為了秦大小姐叛出師門,那秦大小姐豈不是天仙一般?
李玄都忽然說道:“其實宮姑娘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
宮官笑吟吟道:“此話怎講?”
李玄都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自忖沒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讓女子義無反顧地喜歡上我,最起碼像宮姑娘這等志在江湖登高的女子,就絕對不會,那么宮姑娘一再示好于我,用意也就很明顯了,無非是因為我有可用之處。過去是因為我在清微宗中的身份,現在是因為我這一身境界修為,我說的可對?”
宮官一手輕撫胸口,委屈道:“紫府未免把人家想得太不堪了。”
牝女宗本就精研媚術,到了宮官這般境界,一舉一動之間,渾然天成。同樣一句話,同樣一個動作,別的女子說來、做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惺惺作態、矯揉造作,可換成宮官,便是我見猶憐,恨不得立刻認錯,然后好好憐惜一番。
就算李玄都意志堅定,也感覺有些吃不消,清微宗的功法又是重修力而輕修心,他只能在心中默想秦素,抵御宮官的媚術,定了定心神之后,方才說道:“可能我是自作多情,也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不管怎么說,我都勸宮姑娘一句,不要在我身上繼續浪費時間,其實張鸞山就不錯,寧憶也是極好的男子,我如今不過一介江湖散人,哪里比得過這兩位?”
就在此時,貪狼王忽然轉過頭來,對賈文道三人用了個眼色。
賈文道和鄭一經也知道李玄都的這番話已經有些不太好聽,他們繼續在這兒,會讓宮官難堪,于是一起狀若無意地走到院中,只有王虎禪還站在原地,賈文道不得不拉了他一把,王虎禪這才跟著一起出去。
賈文道仰頭望天:“今天的月色不錯,咱們三人也來賞賞月。”
王虎禪嘀咕道:“一個大白球有什么好看的。”
賈文道踢了王虎禪一腳。
王虎禪立馬改口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性情陰沉的鄭一經難得接口道:“莫使金樽空對月。”
王虎禪撓了撓頭,遲疑道:“舉杯幸會有緣人?”
宮官瞥了眼三人,很快便收回視線,臉上也漸漸收斂了笑意,正色道:“這兩人如何,與我又有什么關系?”
李玄都呵呵笑道:“沒什么關系,我只是隨口一說,宮姑娘若是不喜,當做耳旁風便是。”
宮官輕哼一聲:“當初靜禪宗的大和尚捉我,是紫府救了我,可不是他們救了我。”
李玄都無奈道:“宮姑娘只當是紫府劍仙救了你,可紫府劍仙早已死在了天寶二年的帝京城頭,現在只有李玄都而已。宮姑娘若想報答,逢年過節時,為紫府劍仙遙祭一杯水酒便是。”
宮官輕嘆一聲,黯然道:“我就這般不好,竟是讓紫府如此厭憎?秦素就千般之好,讓紫府奉若瑰寶?”
李玄都愈發無奈,不過語氣仍舊堅定:“不是好與不好,只是你我道不同不相謀。”
貪狼王見此情景,都有些為宮官不忿,覺得李玄都此舉未免太過分。不過蘇云媗卻要高看李玄都一眼,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像宮官這樣的女子,若是潛下心來要將一個男子追到手中,怕是少有男子能夠幸免,拒絕一次不難,可如果女子用出水磨工夫,次次如此,持之以恒,時不時來一個梨花帶雨或是黯然神傷,再堅決的男子也要心生柔軟,百煉精鋼化作繞指柔,不知不覺間,便沉溺于女子的溫柔鄉中,再有一個合適的契機,溫柔鄉便成了英雄冢。
許多殺人如麻的漢子,躲得過明槍暗箭,卻躲不過女子的溫柔一刀。如今看來,這一招對于李玄都來說,并不好用。慈航宗與清微宗因為生意上的緣故,往來密切,并未因為慈航宗與正一宗結盟就徹底斷絕,當日清微宗三十六堂公議時的事情,也傳到了蘇云媗的耳中,蘇云媗已經知道此事的大概經過,不由好生感嘆,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若是心懷大義而少私欲,便很難會因為外物而動心。
宮官見李玄都軟硬不吃,氣得一跺腳,賭氣道:“好了好了,你要怎樣就怎樣好了,我明天就嫁給寧憶,然后再把張鸞山收入后宮,這下你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