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沉吟了一下,說道:“平心而論,清微宗能與正一宗分庭抗禮,可見其勢力雄厚。三十六位堂主,七十二島主,號稱一百零八位高手,又有李大劍仙做定海神針,牝女宗比之不如。”
李玄都哈哈一笑:“正如閣下所言,清微宗還要強過牝女宗,我連清微宗的四先生之位都肯舍得,難道還會因為牝女宗而折腰嗎?”
老嫗愣了愣,忽然笑道:“倒是老身小覷紫府劍仙了,紫府劍仙畢竟是差點做了清微宗之主的人,牝女宗的這點彩頭,自然難入法眼。若是日后李大劍仙得道飛升,李元嬰撐不起清微宗,被張海石奪了清微宗的宗主之位,你返回清微宗便是順理成章之事,而江湖之中,誰不知道張海石沒有子嗣徒弟,那么等到張海石百年之后,這清微宗的宗主大位還是要落在你的頭上。如此說來,紫府劍仙不答應老身的提議,也在情理之中。”
李玄都自己倒是沒想這么深,不過被這老嫗如此一點,立時想到他離開清微宗的時候,二師兄似乎并無太多不忿情緒,甚至十分平靜,這可是有些反常,只是當時的李玄都心緒起伏,沒能及時察覺,難不成二師兄真是打了這樣的主意?
李玄都想到這兒,略微一個恍惚,若說偌大一個清微宗中他最舍不得誰,那就只有二師兄了。
就在此時,老嫗左右搖了下頭。她披散下來的銀白長發在一瞬間仿佛活了過來一般,仿佛一條條銀蛇,向李玄都疾刺而來。
看似柔順的頭發,在這一瞬間已經變為銀針利刃,而且因為發絲數量極多的緣故,幾乎是封住了所有的退路,若是尋常武夫面對這一招,躲也無處可躲,更擋不下,非要被萬箭穿心不可。
只是李玄都也有抵御之法,只見他的滿頭長發也垂落下來,交織成一面大盾,將其周身護住,任由老嫗的銀發落在上面,爆發出一陣如狂風驟雨般急促的金石之聲。
老嫗的攻勢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攻勢之急又如密雷暴雨,虛實莫測,只可惜李玄都的這一招“青墨三千甲”,守得是滴水不漏,就算是無孔不入,可首先也得有孔才行。
被動挨打不還手,不是李玄都的性子,以“青墨三千甲”護住全身上下之后,李玄都手中“白骨流光”化作白骨相,一瞬之間寒氣大盛,直指神魂。
老嫗冷笑不語,顯然受到的影響不大,這也是李玄都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可見這名老嫗的境界修為還在唐漢和李太一之上。
就在此時,一個女子驟然傳來:“住手吧。”
兩人一起望去,卻見從巷口位置走進一個女子,雖然是青衫布衣,但也難掩其美貌,不是宮官是誰?
宮官只是狀若無意地看了李玄都一眼,很快便將視線落在那老嫗身上,眼神復雜,輕咬嘴唇,似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老嫗也冷冰冰地望向宮官,哼了一聲:“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投奔圣君了嗎?”
宮官輕聲道:“師父為何也在這里?這兒可是瀟州境內,距離此城不足百里就是玄女宗的下宗漩女山,如今蕭時雨就親自坐鎮其中。”
李玄都聞聽此言猛地一驚。宮官的師父不就是牝女宗的宗主、地師的道侶,大名鼎鼎的冷夫人嗎?
然后就聽老嫗冷冷道:“為師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