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笑了笑:“你剛才說你想要個遮風擋雨的情郎,難道紫府不能為我遮風擋雨嗎?”
“不能。”陸雁冰沒有半分猶疑,直接說道:“他不能為你遮風擋雨,他只會招風惹雨。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因為他,你才會被牽扯進清微宗的內斗之中,現在他去了江南,又不知要招惹什么是非,只要他那個什么太平的念頭一日不熄,他就會不斷地招風惹雨。”
秦素道:“可是當初,正是他幫我打退了韓邀月,也是他幫我救下了三叔。”
陸雁冰道:“韓邀月算什么,他敢殺你嗎?你身上有那么多寶物,打不過還逃不掉嗎?就算沒有李玄都,你也不會怎么樣,你就不要拿這些事情騙自己了。成親嫁人不是小事,如果他還是以前的四先生,當然是天作之合,你嫁給他做你的宗主夫人,任誰也要尊你一聲秦夫人。可現在的他呢?別看他跟顏飛卿并列齊名,人家顏飛卿是正一宗的宗主,他只是一個江湖散人,沒有宗門基業,就連太平錢也少得可憐。現在他參與到張鸞山的破事里,真要遇到什么差錯,人家是張氏子弟,自然有大天師出手相救,可他有什么,什么也沒有,指望二師兄嗎?二師兄可不是什么地師、圣君的對手,恐怕是有心無力。你愿意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嗎?說不定哪天,你就成了一個寡婦。”
秦素沒有說話。
陸雁冰嘆息一聲:“他既然選擇要救天下、救蒼生,我不反對,救就是了,他要娶妻生子,我更不反對,找個志同道合之人就是。可我不希望他來招惹你,你本是個與世無爭之人,為何要被他拖進泥潭之中?”
秦素沉默了許久,方才緩緩說道:“如果你要反對,那你就能找出無數個理由,可我只有一個理由。”
陸雁冰笑了笑:“你們才認識多久?這就海誓山盟了?人生百年,還長著呢。你總是這樣,這樣天真,這樣幼稚,不去想一些現實的東西。那我們不談這些,我們說些其他的,你們兩個成親了,然后呢?找個地方隱居?他是決然不肯的,他還掛念著他的大義。入贅?怕是他也不肯,因為入贅等同背棄祖宗,男人嘛,如果是走投無路,也許會選擇這條路,可他已經成名多年,哪里舍得下這個臉面讓人戳他的脊梁骨。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天下太平了,你們找了個地方隱居,不再過問江湖之事,那你們怎么相處?你喜歡寫書、音律,可惜這兩樣他都不擅長,他只喜歡給人說道理,到那時候,是你對牛彈琴,還是他口述道理你執筆記錄?”
秦素低垂著眼簾,嘴唇有些發白,不知是氣得,還是怎樣。
陸雁冰攤開雙手:“其實就是這么一回事,是這樣的。”
秦素緩緩開口道:“我不知道夫妻相處是怎樣的,我也不知道以后是怎樣的,但我知道,夫妻也好,朋友也罷,都是不斷地包容和改變,互相磨合,他現在不懂音律,我可以教他,他喜歡講道理,那我也可以認真聽他的道理,這沒什么大不了的。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日子也是自己過的,你總想著不可能,那便真的不可能。而且我也不認為他的大義有什么不對,如果世上都是我這種與世無爭之人,而沒有他這種心懷天下之人,那這個世道會是什么樣子?”
“天下危亡之際,一個只會撫琴弄簫的秦素太多,一萬個敢于救亡圖存的李玄都太少。”
“我應該與他站在一起,而不是在這兒偷得浮生半日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