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先生夫婦二人見天人境大宗師一個接著一個登場,無一不是江湖中真正的大人物,心知此事已經鬧大,涉及到正邪之爭,不是他們這些江湖散人可以貿然參與其中的,于是二人力運勁護住周身,借著爆開的氣勁狂瀾化作一陣風沙,就此遁去。至于那筆豐厚賞錢,錢財雖好,可也得有命去花才行。
脫開身來的顏飛卿和蘇云媗來到宋輔臣身邊,由顏飛卿祭出“不動金鐘”抵御逸散余波,以免傷及宋輔臣性命。
李玄都和百蠻王則是各自退出戰場,雖然兩人是僅次于七殺王和寧憶的高手,但是先前兩人一番激斗,都已是強弩之末,此時就算想要援手,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暫且退讓,以求自保。
至于白凌云,他在血虹出現之時,就已經遁走,沒有絲毫猶豫,而且臨走前還不忘帶上谷逸的尸身,對于他來說,就算這次刺殺失敗,拿不到萬篤門的賞錢,又折損了一件中品寶物“百步飛劍”,可是有了谷逸留下的那份家當,也算是一筆橫財,最起碼可以保證不虧。
狂亂的余波整整持續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才緩緩停歇,方圓百丈之內的地面上都是一條條深達數尺的刀劍痕跡,就像是滿是黃土的烏金原地貌,越是靠近交手的中心,這些刀劍痕跡就愈發密集深刻,可到了兩人立足所在時,卻是沒有任何刀削斧刻的痕跡,反而是呈現出一個碗狀的向下凹陷,表面極為平滑,如同瓷器一般,皆是被劍氣和刀氣削切所致。
此時兩人顯出身形,分別站在碗狀凹陷的兩側邊緣,都是好姿容。一人身著玉白長袍,手持長刀“清寒”,如俊逸儒生手握一彎清月。另一人身著黑紅長袍,手持長劍“血飲”,似公子提劍血猶腥。
方才的交手,算是平分秋色。畢竟寧憶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里,生生跨越三百里的距離,速度之快,已經超出了九成九的天人境大宗師,寧憶需要耗費的精氣神,不可以道里計。哪怕寧憶是太玄榜第十人,天人無量境,可是這次以一氣一刀之勢跨越三百里,是個人都知道寧憶的艱辛。所以此時寧憶再對上七殺王,哪怕是全力出手,也如勞師遠征的疲敝之兵,難以盡功。
不過話又說回來,七殺王擋得并不輕松,此時握劍的右手仍舊在微微顫抖,甚至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整條手臂也在以一種細微的幅度輕輕顫動,就像痙攣抽筋。只是七殺王的面上絲毫不顯,他也不以為意,他殺人從來都是暗中偷襲,這次為了救人,被逼得不得不正面抗衡,贏了也好,輸了也罷,都無甚所謂。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這次刺殺竟是如此棘手,包括適逢其會的牝女宗冷夫人在內,地師這邊已經足足出動了將近兩手之數的天人境大宗師,仍是不能克敵制勝,早知如此,他就不應該來宋輔臣這邊,而是去冷夫人那邊,一點點蠶食,最后再決勝一擊,這次的安排實在太過貪心,想要一口吞下,變成了現在如鯁在喉的境地,進退為難。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把重心放在冷夫人那邊,若是出現什么變故,一時半會兒取之不下,被反應過來的李玄都、寧憶等人從后面合圍過來,立時就要損失慘重,同樣有極大的危險。
七殺王身為地位最高之人,立時有了決斷:“退。”
此時百蠻王使用“**八荒不死身”之后,已經散去“白虎兇煞法身”,神智漸復,聽到七殺王此言,毫不猶豫地向后退去。
寧憶淡然道:“走得了嗎?”
話音未落,寧憶已是出刀。
不過七殺王也不會坐視寧憶斬殺百蠻王,再度出劍,擋下寧憶的一刀,又是大喝一聲:“走!”
百蠻王再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掠而去。
寧憶的臉上涌起一抹血紅,怒喝一聲,瞬間連出九刀,每一刀都變化不定,各不相同,就算是七殺王,也只能勉強擋下其中六刀,其余三道刀芒繞過七殺王之后,歸于一體,變成樸實無華的一刀,沒有任何花哨,瞬間跨越近百丈的距離,徑直刺入百蠻王的后心位置。
百蠻王雖然有“**八荒不死身”,不至于被一刀斃命,但是這一刀造成的傷勢之重,卻讓百蠻王的氣機消耗一空,甚至連御風而行都難以維持,直接跌落地面。
李玄都見此情景,心領神會,伸手攝回“白骨流光”,向百蠻王追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