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小別勝新婚,屈指算來,李玄都與秦素自齊州分別以來,已經過去了兩月左右,自然算得上小別,其中欣喜可想而知。
李玄都拉著秦素的柔荑,緩緩行于僻靜無人的小巷中,整個人因為江湖廝殺而緊繃的心弦漸漸松弛下來。李玄都不向往長年累月的平淡日子,卻很喜歡這種片刻的安寧,就如久旱逢甘霖,使得心田不至于因為整日游走于生死之間而徹底干涸麻木。
走出一段之后,李玄都轉頭望去,只見秦素一雙妙目正凝視著自己,臉上掛著恬淡笑意。
李玄都沖她微微一笑:“這一路上累極了吧?我們這個找個地方歇息一二?”
“不累。”秦素搖頭道:“只是趕路耗費氣力,這一路上不能辟谷,你送我的‘兵糧丸’倒是被我吃了個干凈。”
話雖如此,李玄都也不忍心讓走了那么遠路的秦素就這么站著,索性不遠處就是一座城內小湖,湖畔有座小亭。李玄都拉著秦素來到亭中,兩人靠著亭子的圍欄坐下,雙手仍是握在一起。
李玄都問道:“天良和冰雁呢?”
秦素狡黠一笑:“我走的時候沒告訴他們兩個,只是給他們留了一封書信,這會兒胡師兄估計還在補天宗,至于冰雁嘛,她應該找玉兒去了。”
秦素口中的“玉兒”便是趙玉了。
李玄都笑道:“冰雁該在背后罵你重色輕友了。”
秦素故作驚訝道:“色在哪兒呢?我怎么沒看見啊?”
李玄都面不改色地輕拍胸口:“男色也是色啊。”
秦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了,難怪冰雁提醒我,讓我把你看緊點,說是有許多女子也中意于你呢。”
李玄都臉色一僵,他不是不通風情的木頭,否則也不會玩一出窈窕熟女君子好逑,主動追求秦素,否則以秦素如此容易害羞的性子,想要等她主動示好李玄都,恐怕要等到下輩子。李玄都當然能察覺出其他幾名女子若有若無的示好之意,未必是他自作多情,也未必是這些女子就非李玄都不嫁,好感是肯定有的,只是雙方共同遵循一個默契,不會將這層窗戶紙戳破,此時秦素說了出來,李玄都倒是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不想欺瞞秦素,又不知該如何點破此事,畢竟本來就是什么也未沒發生過,他總不好言之鑿鑿地去說人家對他傾心,那可就有些不要臉了。
好在秦素善解人意地沒有深究下去,只是說道:“其實呢,這些年來,補天宗也好,忘情宗也罷,甚至是遼東的一些世家公子,也曾對我示好,未必是全都看中我爹的權勢,我也不討厭他們,可同樣不喜歡他們。”
李玄都笑道:“因為他們沒有我這樣的厚臉皮?”
秦素道:“才不是呢,如果我不是秦素,而是什么也沒有的白絹,沒有一個權傾遼東的父親,也沒有這副皮囊,他們會多看我一眼嗎?”
李玄都道:“那你怎么就能篤定我不是看破了你的身份才對你死纏爛打?”
“你當我傻啊,我當然考慮過這方面。”秦素白了他一眼:“可是后來我發現你不是那種人。”
李玄都被勾起興趣,問道:“怎么說?”
秦素道:“江湖上誰不知道老劍神的大名,當年更在我爹之上的‘魔刀’宋政便是敗于老劍神之手,你又是老劍神最喜愛的弟子,如果你是那種貪慕權勢之人,那么只要處處逢迎老劍神,早就能坐上清微宗的宗主大位,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不遜于我爹,何必在我身上多動心思。可你卻敢與老劍神決裂,不惜被逐出師門,這才是讓我敬佩的地方。”
李玄都恍然大悟:“難怪你以前連手都不肯讓我拉,在我跟師父決裂之后,你就愿意讓我抱了,還愿意叫我玄哥哥。”
秦素大羞,甩開李玄都的手:“誰叫你玄哥哥了?不要臉,登徒子!”
李玄都笑道:“是了,秦姑娘不叫我玄哥哥,只有我那未過門的夫人才會叫我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