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知道秦素這是放心不下慈航宗,尤其對白繡裳仍舊抱有不小的敵意,也不隱瞞,從袖中取出那本薄薄的冊子交到秦素的手中,說道:“如果我所猜不錯,這應該是‘慈航普度劍典’的部分口訣,白繡裳知道我曾經以‘坐忘禪功’從蘇云媗手中換到部分‘慈航普度劍典’的口訣,此時她又給我送來一份,也算是投我所好。雖然明知道慈航宗的女子多懷功利心思,但不得不說,這些女子很會揣摩別人心思,總是能戳中你的心窩,讓你忍不住對她們心生好感。”
正在翻看冊子的秦素立時輕哼一聲。
李玄都自知失言,只能以輕咳掩飾。
秦素看了他一眼,悠悠說道:“就像男人能一眼看出哪些男人是登徒子、負心人,女人也能一眼看出哪些女人是喜歡立牌坊的心機女子。”
李玄都嘖嘖道:“那蘇云媗呢,她可是你的‘好姐妹’。”
秦素瞪了他一眼:“你和顏飛卿怎樣,我和蘇云媗就是怎樣。”
李玄都笑道:“好啊,那我們兩家以后就是通家之好了。”
秦素白了他一眼:“誰跟你一家人。”李玄都笑問道:“那你想跟誰做一家人?”
秦素一下子被噎住,臉色微紅,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當然是跟我爹一家人,都是秦家人。”
李玄都笑了一聲:“女兒早晚要出嫁,難不成你要做一個終身不嫁的老姑娘?”
“整天就知道胡說八道,登徒子,壞東西,不理你了。”秦素知道自己說不過他,輕哼一聲,將那本冊子丟還給他,獨自一人出艙去了。
李玄都知道她臉薄,這時候不好緊跟著她,便留在船艙中,隨手翻開白繡裳送給他的那本小冊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手娟秀字體,一見便知是女子手書。李玄都知道各大宗門的功法秘籍只有少數幾份正本,其他都是手抄的副本,兩者不同之處在于,正本的材質特殊,不易被毀,而且還有諸多奇異用處,或是境界不夠之人不能觀看,或是讓人身陷幻境,幫助領悟功法妙義,比如說“太陰十三劍”的石洞圖譜,便是一副活著的劍譜,石刻的用劍之人自行演示劍法,周流不息,不過若是境界不夠之人強行觀看劍譜,便會被其所乘,奪其心神,淪為劍奴。李玄都所學的劍譜就是拓印的副本,自然不如正本玄妙,只是到了他這般境地,已經不必拘束于正本和副本之別,甚至還能像學“大寶瓶印”那般,只取關鍵部分,再進一層,就是通過部分功法逆推全部功法。
到了這等境界之后,已經不怕人在秘籍中錯漏一二字,他們要的只是這路功法的大體思路,然后便能慢慢完善,甚至在原有功法的基礎上,進行一些適合自己的改動,所以李玄都也不怕白繡裳做什么手腳。
當世三大劍訣,以秘籍字數多寡而論,“太陰十三劍”的體量最小,只有十三副圖譜,“北斗三十六劍訣”居中,“慈航普度劍典”的體量最大,足有數十萬字之多,李玄都就算接連學了這兩部分,至多也就得了“慈航普度劍典”的十分之一,傳聞大天師張靜修當年借閱《慈航普度劍典》,也只看了十萬字左右,不足半數。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李玄都還是希望自己能有朝一日將三大劍訣集齊于一身,也算是不枉練劍多年。
想到這兒,李玄都開始默讀這本冊子所載的文字,發現這本冊子除了部分心法口訣之外,還記載了白繡裳曾經用過的“玄天劍指”,倒是讓李玄都有些意外之喜,他雖然用劍,但對于這類拳腳功夫也是來者不拒,若能將此法練成,與人對敵時,說不定有出其不意的作用,就像白繡裳以兩指挾住他的“白骨流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