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是相斗片刻,始終不曾分出勝負,皇甫毓秀漸而感覺手掌發麻,雙臂更是微微發顫,心知這是李玄都修為深厚所致,而且這位紫府劍仙不知修煉了多少功法,各種奇門氣機齊聚,出手之間,時而冰寒,時而熾熱,時而陰,時而陽,變化不定,初時不覺如何,如今相斗時間久了,就漸漸感覺到掣肘不暢之意了。
皇甫毓秀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勢必要落入下風自重,眼見李玄都一掌拍到,左掌立時迅捷無倫地迎了上去,“啪”的一聲響,雙掌相交,皇甫毓秀抓住時機開始運轉“蝕日**”。
無道宗的“蝕日**”與忘情宗的“吞月**”并列齊名,“吞月**”是氣機逆運,使自身成為負極,以負極吸引正極之道,可以吸納他人氣機為己用。“蝕日**”則是將自身三大丹田化作“空洞”,如不漏海眼、無底深洞,同樣可將他人氣機化作己用。
“吞月**”雖然神奇,號稱海納百川,以自身為海,以旁人為川,以負極吸引正極,但如果修煉“吞月**”之人的修為不如對手,還要以強行汲取,那么便是正極吸引負極,立時如海水倒灌江湖,兇險莫甚。當年曾有傳言說,忘情宗的上代宗主韓無辜不是死于情關,而是死于“吞月**”的反噬,不知是真是假。
“蝕日**”不將氣機存于丹田氣海,而是存于經脈之中,雖然無“吞月**”之隱患,但卻有異種氣機之難題,若是體內吸入過多異種氣機,不能使氣機融合為一,便有氣機反噬之險。還有就是,“蝕日**”的吸力不如“吞月**”遠甚,當年宋政與李道虛交手,近不得身,吸之不動,吃了大虧。
此時皇甫毓秀便遇到了宋政一般的難題,雖然兩人雙掌接觸,但是李玄都體內氣機渾厚無比,根本吸之不動。
就在這時,李玄都另外一掌擊將過來,皇甫毓秀只得同樣遞出一掌與之相交,兩人四掌相對,身子各自晃了一下。然后就見皇甫毓秀的手背漸漸透明,隱現里頭的血管骨骼,極是詭異。李玄都雖然沒有什么變化,臉上卻涌現出一團五彩氣息。
秦素立時知道李玄都這是用出了“假丹”的手段,不由大感驚訝,沒想到皇甫毓秀竟是如此厲害,能逼得李玄都用出全力,難怪此人能擊敗道種宗的上任宗主,果然不俗。
就在這時,兩人同時輕喝一聲,兩人之間的桌子陡然間旋轉一周,兩人也隨著桌子變幻了位置,仍是坐著,卻各自收回了手掌。
兩人此番相斗,深諳天人境大宗師于方寸間見大馬金刀的規矩,除了那一籠筷子,竟是沒有傷及其他物事分毫。再看二人身上沒有什么傷痕,一時間倒是讓秦素難以判斷誰勝誰負,不過看皇甫毓秀的臉色不復先前自信,想來未曾占到便宜。
片刻沉默之后,皇甫毓秀緩緩開口道:“盛名之下無虛士,皇甫毓秀此行不虛。”
說罷他徑自起身撐傘離去,竟是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秦素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李玄都道:“我有‘漏盡通’,他占不到便宜。”
“如此說來,還是有事了?”秦素微微皺眉道。
李玄都臉上的淡淡笑意一斂,神情頗顯凝重,攤開手掌,只見手掌的掌心位置漆黑一片:“道種宗分為武宗和術宗,他竟是將兩者都學全了,在‘造化神掌’中又暗藏了一道‘熾焰法決’。不過他也不好受就是了,否則不會走得這么快。”
然后李玄都起身道:“走吧,我們該去見一見李如是了。”
秦素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塊銀裸子丟在桌上,然后與李玄都一道離開茶鋪,撐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