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玄真人也道:“慎內閉外,多知為敗。遂于大明之上,至彼至陽之原也;入于杳冥之門,至彼至陰之原也。天地有官,陰陽有藏,慎守身,物將自壯。守其一,以處其和。雖修身千二百歲,形未嘗衰。”
最后是年紀最長的萬壽真人道:“猶守而告之,參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徹;朝徹而后能見獨,見獨而后能無古今,無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
雖然佛道合流,但也有佛道之爭。三位道家真人見三位佛門高人借著靜禪宗石刻點撥李玄都,顯示佛家之能,自是不愿被比了下去,于是心有靈犀地先后開口,誦道家的丹道口訣。
張靜修看了李玄都一眼,道:“此乃南華道君所傳的丹道內篇真解,與邪道的十卷天書類似,道門四宗各得其一,紫府能得三位真人傳授部分殘篇,善莫大焉。”
李玄都先是一怔,繼而一喜,立時記下。李玄都今日可謂是收獲頗豐,先是觀看石刻有感,得三位佛門高手點撥,后又得三位道門真人指點,對于他所學的“大寶瓶印”和“太上丹經”大有裨益。
李玄都所學的五門玄功,原本是以“坐忘禪功”最為精深,堪稱安身立命之本,其次便是修煉多年的“玄微真術”,這段時日他將“玄微真術”與“太平青領經”相互參詳,已是頗有裨益,能與“坐忘禪功”相提并論。可惜其他三門玄功只是初窺門徑,并不精深,此番便給了他將“大寶瓶印”和“太上丹經”修煉至前二者程度的契機,待他再補上最后一門“玄陰真經”,五行圓滿,便有望天人無量境了。
李玄都對太微真人、三玄真人、萬壽真人、悟真大師、法定大師、慧玄師太作揖一禮,道:“多謝各位前輩指路。”
六人雖然未必能勝過李玄都,但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此番傳道李玄都,便是有恩于李玄都,便坦然受了李玄都這一禮,各自微笑不語。
張靜修道:“紫府若能在而立之年感悟天人造化,那么長生有望,日后這正道盟主之位,說不得還要紫府來坐。”
李玄都立時誠惶誠恐道:“大天師實在過譽,晚輩愧不敢當。”
張靜修微笑不語。
雖然正一宗領袖正道多年,但也不是每代大天師都能成為正道盟主,畢竟江湖代有才人出,若是遇到那等不世出的人物,大天師也會讓賢。如今看正一宗內部,固然人才濟濟,卻少了一個扛鼎大材,本有一個顏飛卿,一則不是張氏之人,二則如今又受了重傷,在這種情形下,實難有人與李玄都爭鋒,與其讓正道盟主落到清微宗李太一之輩的手中,倒不如由李玄都來做,畢竟大天師對于李玄都也算有知遇之恩。
其他宗主神色各異,卻又無人出聲。畢竟一眾人的年紀都已經不小,唯獨李玄都最為年輕,人生不過百年,這江湖最終還是年輕人的江湖。再看各自弟子,卻是難有與李玄都相提并論之人了。
想到這兒,這些宗主都不禁暗自嘆息。也有人心中暗道:“若論收徒弟的本事,大劍仙可謂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六位弟子,個個拔尖,且不說當年的司徒大先生和海石先生,便是后來的李玄都和李太一,也都是極為厲害的后起才俊,幸而司徒大先生早亡,李玄都也離開了清微宗,海石先生和李太一又是桀驁不馴,不服管束,若是他們師徒七人齊心合力,這日后的江湖便真是清微宗的天下了。”不過再轉念一想,這也是情理之中,自古人杰,哪個肯屈居人下?大劍仙的這六位弟子個個都是人杰,自然不肯居于人下,可清微宗的宗主大位只有一個,遲早要禍起蕭墻。
過了片刻,張靜修又道:“諸位,且降下身形。”
說罷,他當先向下落去,其余十一人也隨之向下飄落。剛好落在靜禪宗的山門之前。
然后就聽張靜修開口道:“正一宗張靜修,會同正道一眾朋友,前來拜訪靜禪宗。敬請賜予接見。”
張靜修的嗓音不高,卻聲聞數十里。但寺中寂無聲息,竟無半點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