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遲疑了一下,道:“也好。”
說罷,三位天人境大宗師進了地宮,李玄都與秦素留在上面。
另一邊,張海石一劍將一座七層寶塔從頭到尾劈成兩半,露出同樣的地宮入口,三位全真道的真人結成三才陣勢,將早已準備好的術法轟擊砸下,一時間天雷地火齊涌,天搖地動,直接將地宮的入口擴大了不止一倍,然后司徒玄略代替三玄真人與太微真人、萬壽真人一起掠入其中。
張海石則是將劍收入竹杖之中,在地宮入口不遠處盤膝而坐,單手拄竹杖,默默恢復氣機。而在他的身后,則是四宗弟子嚴陣以待,便是有人來襲,也很難順利突破數百人的陣勢。
張海石的臉上看不出太多喜怒,三玄真人雖然被諸葛鏨偷襲,但幸賴有萬壽真人,若論給人治病療傷的本事,萬壽真人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便是四位長生境地仙也不行,諸葛鏨更不是王天笑,出手沒有那么狠辣,所以三玄真人現在已經初步恢復傷勢,無甚大礙。
張海石在意也不是這個,他真正在意的接下來的形勢發展。如果這次大天師張靜修大破皂閣宗、陰陽宗,不但能將正一宗丟掉的面子給撿回來,而且還能使自身的威望更上一層樓。這讓張海石想起當年清微宗剛剛發跡時的一件舊事。眾所周知,清微宗發家于東海之上,海貿盛行,而清微宗的船隊便是半商半盜。清微宗定下了要花錢購買通行令旗的規矩之后,許多商船并不放在心上,于是清微宗便要殺雞儆猴,第一次擊沉了天樂宗的商船,江湖中人紛紛嘲笑清微宗只會欺軟怕硬。清微宗第二次擊沉了牝女宗的商船,江湖中人則說清微宗只會欺負女人。第三次,清微宗擊沉了無道宗的商船,江湖上的口風一轉,紛紛稱贊清微宗,原來清微宗不是以強凌弱,而是一視同仁,有風骨,有膽色,與先前的評價截然不同。
正所謂欲揚先抑,陰陽宗攻打正一宗,無疑是“抑”,如果正一宗能找回面子,便是“揚”,抑揚之間的作用,遠比正一宗單純討伐北邙山也大得多。
在這種情形下,清微宗就很不利了。不管他與師父、老三之間的分歧如何,他終歸是清微宗的副宗主,不能因私廢公,要為整個宗門考慮,就算他同意與正一宗罷戰議和,也不愿意看到正一宗壓過清微宗一頭。
思來想去,張海石還是認為關鍵在于李玄都的身上,若是李玄都徹底倒向張靜修,那清微宗便沒什么勝算,也就是張靜修沒有女兒或者孫女,否則秦姑娘就要頭疼了。如果李玄都顧念舊情,那么清微宗便能反壓正一宗。如果張海石去求自己這位從小看大的師弟,以二人的情分,李玄都是一定會答應下來的,只是張海石不愿意這么多,畢竟李玄都已經離開師門,他該怎么做是他的事情。
就在此時,西門方向傳來了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將天幕染成金色。
張海石收斂思緒,轉頭望去,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光柱顯得有些纖細,可以想象在近距離之下,這道光柱又該是如何雄偉壯觀。
張海石自語道:“能逼得白繡裳全力出手,倒是也不容易。”
話音落下,光柱急劇縮小,不多時,在張海石的視線中只剩下一線,可這一線卻是更為凝練,光芒也更為耀眼,仿佛要將這方洞天從中一分為二。
藏老人終是不敵有眾多佛門中人相助的白繡裳,不得不向城內深處遁去。
沒了藏老人之后,剩余陣法自是擋不住白繡裳率領的佛門中人。
不多時后,東門方向和西門方向相繼傳來大地震動,顯然是陣法樞機已破。張海石所在的北門方向,雖然因為三玄真人身上有傷的緣故而慢了幾分,但也在不久之后順利破去陣法樞機。
一瞬之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一道光柱升起。
此處天地四方齊震。
翠云峰上,地師背負雙手,望著四道直沖天際的光柱,淡笑道:“閑敲棋子落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