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道:“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更何況是父母之命?”
來人輕喝了一聲:“好狂妄的后生小子。”
李玄都笑道:“非是狂妄,而是心誠。先生可見我之誠意乎?”
來人默然不語。
李玄都輕輕拍打城垛,道:“方才先生問過了我,現在我也想問一問先生,不知先生可否?”
來人道:“但問無妨。”
李玄都伸手指向遼東方向,問道:“若是有朝一日,遼東鐵騎經此雄關,南下中原,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來人言簡意賅道:“大勢所趨。”
李玄都點了點頭,又問道:“既要入關,定要入京。入京之后,舊時權貴又當如何?是與他們和光同塵,還是掃屋迎客?”
來人皺了下眉頭,道:“這就要看時勢如何,若是天下未定,自然要善待,一則是避免樹敵,二則有千金買馬骨之效用。至于天下大定之后,少不得要重新收拾山河。”
李玄都道:“入釘唯恐其不堅,拔釘唯恐其不出。今日入釘易,明日拔釘難。”
來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你此來遼東,就是為了這些事情?你娶人家的女兒,難道是為了一展胸中抱負?”
李玄都道:“這世上之事就如長河之水,江河泥沙俱下,試問,如何區分泥沙與河水?人心似滔滔濁水,一個‘情’字與一個‘利’字糾纏一處,誰又能切割開來?”
來人沉默了片刻,道:“好一個李紫府,真是能言善辯,我不及也。”
李玄都謙遜道:“先生謬贊。”
來人學著李玄都輕輕一拍城垛,城垛毫發無損,可這段十丈長的城墻卻無聲震顫,縫隙間無數灰塵簌簌落下。
李玄都望向來人,問道:“先生是要考校我的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