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彎曲手指,用指節在榆木桌面上敲了敲,說道:“客棧議事,不要夾雜其他不相干的事宜。”
石無月用手指卷起自己的一縷長發,嬌氣地嘟起嘴,不說話了。
李玄都瞥了她一眼,想象著石無月年輕時的樣子,定是會讓部分男人目眩神迷。當然,現在的石無月也不差,拿捏玩弄沒有感情經歷的少年人還是沒有絲毫問題,只是李玄都有些拿不準宋政對于石無月還有幾分舊情可念。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李如是開口道:“我會找個機會去拜見司空大祭酒。”
李玄都想也沒想就拒絕道:“不可,如今儒門眾人云集萬象學宮,三大祭酒幾乎是處于眾目睽睽之下,稍有動作都要落入旁人眼中,你若是在這個時候去拜見司空大祭酒,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李如是沒有反駁。他與李玄都想法相差無多,只是抱了冒險一試的想法,既然李玄都否決了這個提議,那么他也沒什么好堅持的。
李玄都稍微改變姿勢,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扶手,說道:“畢竟是儒門,不好正面硬拼,為今之計,只能由云何負責監視萬象學宮的動靜,然后從長計議。”
李如是點頭應下。
李玄都又望向寧憶和石無月,吩咐道:“再有幾日,就是小閼氏的壽宴,到那時候,我會在小閼氏的引薦下,面見金帳汗王。在此之前,你們可以混入魚龍混雜的外城區,靜等我的消息。”
寧憶點頭道:“我在西北多年,對于金帳的習俗和語言還算熟悉,僅僅是混入王庭外城,不算什么難事。”
石無月癟著嘴,不說話。
李玄都對她有些無奈,只能稍稍拔高了嗓音:“石前輩?”
石無月有氣無力道:“謹遵大掌柜吩咐,大掌柜讓我往東,絕不敢往西,大掌柜讓我殺雞,絕不敢宰豬,大掌柜讓我搶姑娘,絕不敢搶小子。”
李玄都也不動怒,問道:“石前輩,你還想不想見自己的情郎了?”
石無月乜了他一眼,“情郎?你是說宋政哪個混蛋嗎?始亂終棄,屁的情郎。”
李玄都道:“不管是不是情郎,我只問前輩一句話,想見還是不想見?”
石無月立時沒了氣焰,垂頭喪氣道:“我賤,我的確還想再見哪個混蛋一面。”
李玄都好心問道:“石前輩,我送你的‘太平青領經’口訣可曾按時修煉?”
石無月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要你管?你若是嫌棄我,大可學宋政那個混蛋,一走了之,或者再找幾個嬌妻美妾,氣死我得了。”
李玄都哭笑不得,這都哪跟哪,看來石無月的瘋病有所反復,提及宋政,更有惡化的趨勢。
好在客棧幾人中,除了石無月之外,其他幾人都是靠譜的,有寧憶在石無月身邊,他也能放心。
最后,李玄都又吩咐交代了幾句,叮囑韓月照看好雙慶府那邊,結束了此次議事。
李玄都先收起“小紫府”,再收起提前布置在自己周圍的“人間世”,低頭看了眼一直隨身攜帶的“大宗師”。從他結束議事的那一刻起,“大宗師”就開始不斷顫鳴,雖然十分輕微,但還是瞞不過李玄都。
李玄都略微遲疑了一下,緩緩拔出“大宗師”,清亮如水的刀身如鏡子一般映照出他的身影。
李玄都皺起眉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下一刻,李玄都在刀身上的倒影開始緩緩變化,不是秦玄策的模樣,也不是李玄都本來的模樣,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