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月離別親自陪同李玄都去見小閼氏,這次在小閼氏的身旁多了一個陌生的面孔,是個雙眼黯淡無神的男人,相貌普通,透出一股猥瑣氣息。這便是易容偽裝之后的皇甫毓秀,很難想像,英武不凡的皇甫毓秀可以有如此大的轉變,任誰也不會將這個中年猥瑣漢子與那個讓眾多女子心神目眩的皇甫宗主聯系在一起。
因為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李玄都很容易就見到了小閼氏。與上次在子雪別汗行宮的見面相比,換上了一身華貴服飾的小閼氏更顯身為王庭女主人的尊榮。
眾人分而落座之后,小閼氏仿佛從未見過李玄都一般,笑道:“沒想到最近在王庭中大名鼎鼎的中原使者竟然是這樣一個年輕人,實在讓人驚訝,不知使者可曾婚嫁?若是沒有婚嫁,我的行宮中有許多年輕美麗的女孩,我可以做主許給使者為妻,個個性子爽利,與中原那些嬌嬌弱弱的大小姐可是不同。”
李玄都說道:“多謝閼氏的好意,我已有家室。”
小閼氏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說道:“明天就是我的壽宴,使者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玄都開門見山道:“我想見老汗。”
小閼氏疑問道:“現在?”
李玄都點頭道:“對,現在。”
小閼氏沒有立刻拒絕,而是說道:“現在這個時候,老汗應該在大閼氏那里。”
李玄都有些驚訝。因為根據月離別所說,老汗對于發妻十分冷漠,雖然表面上保持了對發妻的尊重,但已經很久沒有與發妻見面,大概是因為一個老嫗會讓他想起自己也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所以老汗甚至有些厭憎大閼氏。
小閼氏倒是不像中原宮廷里爭寵女子那般恨得咬牙切齒,淡然道:“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汗和大閼氏畢竟是白頭夫妻,見一面就少一面了,也許老汗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之后,對于大閼氏又生出了些許愧疚之意,所以今天才會特意去見大閼氏。”
李玄都問道:“小閼氏就不擔心嗎?”
“擔心?我擔心什么?”小閼氏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使者不了解老汗,他對待女子是沒有長性的,愧疚只是一時的,美色才是長久的。想必使者已經聽說了,外面傳言說我備受老汗寵幸,實際上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準確來說,我是四位閼氏中最受寵的,除去四位閼氏,老汗還有數不清的女人。到了如今,我也是幾天才能見到老汗一面,真正受寵幸的是幾個年輕女孩。萬幸老汗年紀大了,無論怎么折騰,那些年輕貌美的小女孩也生不出孩子,藥木忽汗是老汗的最后一個兒子,也是最年輕的兒子。”
李玄都有些尷尬。畢竟是涉及到許多男女之事,而且他也沒見過這么“豪放”的貴婦人。
小閼氏注意到了李玄都的神態,止住了這個話題,明知故問道:“使者對于老汗的后宮不感興趣?”
李玄都點了點頭。
小閼氏笑道:“那我就說些別的,只是不知使者想要知道什么?”
李玄都直接說道:“國師。”
小閼氏一怔,顯然李玄都的這個問題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不過小閼氏畢竟是縱橫王庭多年的女子,也就僅僅是一怔而已,很快她便穩定下心神,說道:“沒想到使者會對國師感興趣。”
李玄都說道:“我是一個武人,在我們中原,將武人和方士分為許多境界,其中最高的一個境界名叫長生,意思是長生久視之道,我聽說國師就是一位長生境之人。”
小閼氏挑了下眉頭,反問道:“使者相信這個世上真有長生不死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