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的心頭也籠罩了一層陰云,他比絕大多數人都要了解一位長生地仙的可怕之處,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只是等閑,最少要三人以上的天人造化境大宗師聯手才有可能匹敵一位長生地仙,可放眼整個中原江湖,有天人造化境修為之人,不過一手之數而已。換而言之,如果澹臺云真地駕臨草原王庭,除了掌握至高權力的老汗以及同樣是長生境界修為的國師,再無人能制衡。
皇甫毓秀隨著李玄都回到驛館,見到了寧憶和石無月。對于邪道中人來說,寧憶和石無月是李玄都的人并非什么隱秘之事,所以李玄都也沒有故意藏著掖著,對兩人說明了自己與皇甫毓秀結盟的大概經過。
寧憶還是一向的沉默寡言,石無月則是與寧憶相反,忍不住吃噠兩句:“我聽說皇甫毓秀是個頂俊俏的后生,只是一眼就能把那些小娘皮的魂兒給勾走,這個我怎么看著不像啊?該不會是個冒牌貨吧?”
皇甫毓秀知道石無月的身份,對于她與宋政的舊事也知之一二,此時見她也來到王庭,心中不由生出幾分猜測,將石無月視為自己的同道中人,于是他伸手在臉上輕輕一抹,顯露出本來面容,說道:“晚輩皇甫毓秀見過石前輩。”
“噫,真是個俊后生。”石無月說道:“難怪我那個小徒弟整日念叨皇甫公子,這模樣,硬是要得。”興許是在雙慶府待久了,石無月的官話中也帶了些許方言。
皇甫毓秀不卑不亢道:“謝過石前輩夸贊。”
石無月喜怒無常,立刻翻臉說道:“你一口一個石前輩,你的意思是我看起來很老嗎?”
“不敢不敢。”皇甫毓秀臉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訝,“我曾聽圣君說起過,石前輩當年是風華絕代的大美人,不知多少年輕才俊拜倒在前輩的石榴裙下,都說歲月不饒人,這話放在石前輩的身上卻是不對,如果石前輩重出江湖,仍舊是風華絕代的天人之姿。”
“澹臺云果真這么說的?”石無月明知道不可能,還是忍不住喜笑顏開。
“晚輩如何敢欺瞞前輩?”皇甫毓秀煞有介事地說道,“圣君還說了,當年的宋宗主在臥床之際,仍舊念著石前輩的名字。”
石無月掩口嬌笑,似乎十分開心。下一刻,她毫不客氣地一掌拍向皇甫毓秀,掌心中寒氣森森,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皇甫毓秀吃了一驚,但他修為精深,還是躲過了這一掌,石無月看著落空的一掌,臉上已經不見半分笑意,冷冰冰地說道:“小子,你真我當成傻子了,澹臺云夸我,宋政念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說罷,石無月還要動手,結果被旁邊的寧憶一把抓住手腕。
石無月嗔道:“寧閣臣,你也要與我做對嗎?我真是瞎了眼。”
一直沉默不語的寧憶終于開口道:“石……夫人,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此時更不是斗氣的時候。”
“石夫人,石夫人……呵,石夫人,我都沒成親,算哪門子的夫人。”石無月臉上露出幾分瘋癲之態,“你也瞧不起我,對不對?是了,你是儒門教導出來的正人君子,最是看不起我這種不守禮法規矩的女人。”
寧憶有些頭疼,他也曾有過一段瘋癲的時間,否則也不會闖出“血刀”的名號,對于石無月此時的狀態自是理解的,甚至還有幾分同病相憐之感,說道:“好好好,我不叫你石夫人,叫你石姑娘成了吧?”
“你見過這么大年紀的姑娘嗎?”石無月白了他一眼。
寧憶本想拉架,沒想到把石無月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只得說道:“那我要怎么稱呼你?”
石無月眼珠一轉,“你就叫我石頭吧,煙煙就是這么叫我的。”
寧憶的表情一僵,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石無月等了半天,看到寧憶這副模樣,正要發怒,就聽李玄都終于是開口道:“不要鬧了,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