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順著伊里汗的話說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勸說伊里汗與小閼氏停戰。我們中原有一句話:‘蚌鶴相爭,漁翁得利。’失甘汗和國師想要做漁翁,等到伊里汗與小閼氏兩敗俱傷時再出手,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我聽聞伊里汗精通中原之學,那就應該知曉智伯之亡的典故。如果伊里汗聯合失甘汗滅去了小閼氏,那么伊里汗能夠抵擋失甘汗嗎?我們只有聯合起來,先滅去最為勢大的失甘汗,然后再公平地分出勝負。”
伊里汗自詡王庭之中精通中原之學第一人,飽讀經典,自然知曉智伯之亡的典故。智、韓、魏、趙四家相爭,智氏最為勢大,率領另外兩家征伐最為勢弱的趙家,結果被三家聯合偷襲,最終最為勢大的智家最先滅亡。原因在于,若趙氏亡,韓、魏亦不保,終要三家歸智,此即是唇亡齒寒。與其讓智家一家獨大,倒不如三家先滅去智家,那么剩下的三家誰也不占優勢,反而能三家共存。如今局勢何其相像,伊里汗自然不能好好思量。
伊里汗沉默了許久,說道:“我可以同意停戰,但是明理汗未必會同意。”
李玄都說道:“那就給他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
伊里汗先是望向李玄都,然后又望向李玄都身后三人,搖頭道:“明理汗不能死。”
李玄都說道:“當然不會死,我只是讓明理汗暫且失蹤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中,伊里汗就可以徹底掌握大權。事后,我會將明理汗雙手奉還。”
伊里汗問道:“你畢竟是小閼氏的盟友,我如何能夠信你?”
李玄都回答道:“我可以留下做人質。”
伊里汗笑了笑,“如果是使者來做人質,那么我就做不了別的事情了,只能做一個獄卒,時時刻刻都守在使者身邊。”
李玄都問道:“伊里汗打算怎么做?”
伊里汗的目光掃過四人,一指石無月,“我要這個女人做人質,她比使者弱上很多,我有足夠的把握將她困住。”
不等李玄都開口,石無月已經是不干了,“憑什么?我為什么要做人質?”
李玄都沒有開口,也不好開口。客棧六人之間有高下之分,但在本質上還是類似于解夢,李玄都不過是占據了主導地位,它可以主動做人質,卻不好強迫他人像他一樣。如果他強逼石無月做什么事,只怕人心也就散了。
寧憶嘆了口氣,“還是我來吧,我可以不帶刀,沒有刀的我,應該可以讓伊里汗放心。”
李玄都沒有拒絕。
“憐香惜玉。”伊里汗望著寧憶,“冒昧問上一句,你們是夫妻或者姐弟嗎?”
寧憶沉默著搖了搖頭。
伊里汗望向寧憶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敬佩。
就在這時,石無月突然說道:“不必了。”
寧憶和李玄都俱是一怔,轉頭望向石無月,好氣她怎么轉了性子。
石無月淡然道:“當年我也是在生死之間走過一遭的人,落得今日這般境地,還怕什么,本也沒什么好失去的。”
伊里汗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笑道:“好氣魄。”
李玄都起身道:“我相信伊里汗多年來以來的聲譽,希望伊里汗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會也會做出相應的回敬。”
伊里汗聽出了李玄都話語中的威脅,并不動怒,將一張薄薄的面皮丟還給李玄都,平靜說道:“物歸原主。使者請放心,我,伊里,從未失信于人,我可以用王族的名譽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