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渾有點扛不住大雨稀里嘩啦地往身上沖刷,狂風卷著雨滴狠狠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黏糊糊的,別院與驛路之間是一段青石鋪就的石板路,兩側的水槽來不及瀉水,仿佛是不要銀錢的雨水很快浸過了腳面,灌入靴子之中,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讓人難受。
他不由生出一股無名之火,可他又只能壓下這股無名之火,望向顏飛卿的年輕男子,多了幾分諂媚,“尊駕可是李宗主?”
李玄都點了點頭,“是我。”
一場傾盆大雨籠罩了整個金陵府,也包括城外的諸多別院。
黃豆大小的雨滴敲擊在屋檐上,發出噼啪的清脆聲響,轉瞬間便匯聚成一條細流,沿著檐角飛流而下,掛出一道道銀亮水線。
別院中,白繡裳說道:“如今的局勢就像今日的天氣,說變就變,喜怒無常。”
天色暗淡,屋內的也隨之變得昏暗,白繡裳的臉龐隱藏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真切,她的聲音幽幽沉沉,讓與她相交多年的蕭時雨竟是產生了幾分陌生的感覺。
她忍不住望向白繡裳,望著這位身上好似籠罩著一團迷霧的好友。
就在此時,忽然炸起一道驚雷,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昏暗的正堂。
在藍白色的雷光之下,白繡裳的面容變得清晰起來。
白繡裳朝著蕭時雨微微一笑,面容有些蒼白,眉宇間憂慮很重,竟是有些病中美人的意思。
蕭時雨剛要說話,白繡裳已經提前開口,“是紫府到了,我們出去迎接。”
蕭時雨一怔,然后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向門外走去,這時李玄都也已經與顏飛卿走進別院,微笑道:“岳母大人,我把您的另外一位女婿完完整整地帶了回來,不知岳母大人如何謝我?”
顏飛卿為人方正,不似李玄都,故而被李玄都這番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恭恭敬敬向白繡裳行禮,真就如女婿見岳母一般。
白繡裳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對身旁的蕭時雨道:“雨旸,你沒有我的好福氣,我如今是兩個女兒、兩個女婿的人了,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家里還有云姣那個丫頭常伴左右,我也是知足了。”
蕭時雨啞然失笑,“是,你是好福氣。”
白繡裳的目光又落在了李玄都懷中的秦素身上,“不過紫府你得說清楚了,你把我這個女兒怎么了?”
李玄都如實答道:“還要岳母大人和蕭宗主助我,素素用了‘太上忘情經’之后就昏睡過去,所以我想請兩位前輩,幫忙查看一下素素的情況。”
白繡裳望向蕭時雨,“雨旸,剛剛請你為我那個女兒診治,現在還要再勞煩你一次,為我這個女兒診治。”
蕭時雨微笑道:“分內之事,素衣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