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白繡裳不愿稱呼秦清的表字,一直都是稱呼其名,不過秦清也并非真名,他的本來名字是秦道正,后來才改為秦清。從這一點上來說,倒也算不上直呼其名。
不管怎么說,白繡裳成為秦素繼母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秦素在聽到長輩的夸獎時,還是有些不大好意思,輕聲道:“白姨過獎了。”
白繡裳故意嘆了口氣,玩笑道:“紫府一口一個岳母大人,估計過兩天就能改口去掉那個‘岳’字,素素卻是一口一個白姨,不知道的還以為紫府是我的兒子,你是我的兒媳。”
秦素看了李玄都一眼,小聲道:“還沒成親,他……他……不要臉。”
李玄都啞然失笑,記得剛相識的時候,秦素最常說的三個詞,分別是:不要臉、登徒子、壞東西。不過自從兩人定親之后,秦素就很少說了,此時乍一聽到,還有些親切和懷念。
白繡裳忍不住笑出聲來,只覺得有這樣一個面皮薄的女兒卻是有趣,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有李玄都這個做丈夫,可是有些不厚道。
玩笑之后,白繡裳轉回正題,“素素說的沒錯,慕容畫的仇人正是謝太后,謝雉能周旋于西北和遼東之間,又進入深宮大內,先是斗敗了那么多嬪妃,又勝了四大臣,可見其手腕。手上不沾血是不可能的,早年的謝雉,下令殺過一些人,其中就有慕容畫的父母,也不能說故意針對,算是殃及池魚。謝雉何等身份,當年交好秦清,又背靠地師,如今更了不得,與老李先生也有些關系,誰也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就去與謝雉為難。我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當年紫府在河朔之地也殺了不少人,可現在還有幾個敢來找紫府報仇的?”
李玄都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這個說法。
白繡裳借著說道:“無論是秦清,還是韓無垢,都不可能為了一個小丫頭去得罪謝雉,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就憑借自己的姿色,故意接近忘情宗的少主韓邀月,從韓邀月的手中得到了‘太上忘情經’的副本,然后趁著韓無垢身死局勢混亂之際,逃出了忘情宗。當時宋政趁機發難,秦清接任忘情宗的宗主之位,要忙著對付宋政,自然顧不上這么一個小丫頭。至于我為何會出現在遼東,紫府應該知道才是。”
李玄都點了點頭,“知道,當然知道。”
韓無垢在垂危之際找到秦清,懇請秦清接任忘情宗宗主,秦清身為遼東五宗的盟主,又是至交好友的請求,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于是韓無垢返回忘情宗之后,直接公開此事,明傳江湖,不給旁人事后再說三道四的機會。三個月后,安排好身后事的韓無垢坐化身死,秦清不顧西北五宗的反對,廣發請帖,召集各路江湖朋友,在忘情宗的忘情宮中舉行升座大典。
此事引得整個十宗震動,無道宗派遣出當時還是五王中的百蠻王、陷空王、七殺王,又有牝女宗、陰陽宗、皂閣宗、道種宗的二十余位長老,氣勢洶洶而來,向秦清問罪,同時也意在以“規矩”之名阻撓秦清接位。只是出乎無道宗意料之外,正道十二宗中的清微宗、法相宗、太平宗、慈航宗、玄女宗卻是遣人來賀,再加上秦清麾下的遼東五宗,一時間竟是被反壓一頭,最后還是讓秦清得以就任忘情宗的宗主之位。
當時慈航宗就是白繡裳親至道賀,所以她才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遼東,并且救下了慕容畫。
李玄都想到這些陳年舊事,不由搖了搖頭,說道:“一切都明白了,白宗主把她留在了帝京,也正合了她的心意,仇恨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能讓一個人忍受不能忍受的,十數年如一日,并甘之如飴。”
秦素驚訝道:“這些話可不像你說的。”
李玄都道:“是金帳老汗說的。”
秦素想起一事,“對了,怎么沒見也遲。”
李玄都回答道:“我讓他去太平宗押運犯人了,他會在楚州與我們會合。”
秦素“哦”了一聲,自從用過“太上忘情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她都有些無精打采,沒有精神去理會這些事情,一直都是李玄都安排處理,直到此時,她才發覺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