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谷玉笙一怔,“什么故人?”
話音方落,就聽一個女子輕笑道:“師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嫁入清微宗,做了宗主夫人,就忘了我們這些窮姐妹了?”
谷玉笙聽到這個聲音之后,心中一驚,從屏風后面轉出,望向來人。
就見上官莞負手而立,正含笑望著她。
“上官師妹……”谷玉笙剛要說話,又想起什么,對李如菊說道:“若是宗主到了,立刻通知我。”
“是。”李如菊應了一聲,退出門去,使得樓中只剩下谷玉笙和上官莞。
正道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因為正道十二宗同氣連枝,又都是道門弟子,所以哪怕是出身于不同的宗門,互相之間也會以師兄弟相稱,通常是宗主平輩論交,然后從宗主以下依次各自排列。不過也有例外,當年李道虛還是清微宗宗主的時候,就沒有人敢跟張海石去平輩論交,因為張海石年長位尊,又境界高深,這也是李道虛和張靜修相繼放棄宗主之位的原因之一,委實是兩人輩分太高,若是按照宗主平輩論交的規矩,多有不便。還有一個例外,就是互相之間有其他關系的,比如李玄都已經是一宗之主卻稱呼慕容畫為師姐,這就是撇開宗門關系,單純因為白繡裳是未來岳母的緣故了。
正道十二宗如此,邪道十宗之間也大抵相差不多,甚至猶有過之。比如宮官、皇甫毓秀等人,隨意改換門戶也不算什么,故而上官莞雖然是陰陽宗之人,但也能稱呼遼東五宗的谷玉笙一聲師姐。
“上官師妹說的是哪里話,只是我著實沒有想到會是上官師妹登門拜訪,畢竟我也隱約聽到一些傳言,說陰陽宗去了西域昆侖,此時不該在中原才是。”谷玉笙請上官莞入座,并親自煮茶。
上官莞看了眼黃花梨案幾上的全套茶具,笑道:“師姐所言不錯,如今陰陽宗的確去了西域昆侖,不過家師還是留了一些人手在中原,我便是其中之一。”
“上官師妹可是稀客。”谷玉笙煮茶手法嫻熟,而且賞心悅目。
大宗門中的弟子可以分為兩類,就像朝堂上的文武區分,“武將”是必不可少的,無論是“開疆拓土”,還是“手邊戍疆”,都少不了“武將”,可“文臣”同樣不能缺少,畢竟“武將”只能馬上打天下,卻不能馬上坐天下,江湖不僅僅是打打殺殺,也還有各種生意往來,這就需要一部分人去做“文臣”,當然也有文武雙全之人,不過那些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兩者不能兼顧。
上官莞走的是李玄都等人的路子,還是以武為主,而谷玉笙與上官莞不同,她更類似于陸夫人、李如是、司徒玄略等人,雖然也有修為在身,但更重要的還是起到管理、統籌和幕僚的作用。比如說李如是就是李玄都的大管家,也是李玄都的幕僚,司徒玄略這位天機堂堂主雖然境界修為不俗,但與李道師、張海石、李非煙等人相比,還是略有差距,他也是李道虛的“戶部尚書”和“內閣閣員”,上要建言,下要管錢,還兼著刺探、收集情報的差事。對于李元嬰來說,谷玉笙不僅僅是妻子這么簡單,她還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是名副其實的賢內助。正因為如此,谷玉笙與上官莞并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一路人,這些年來她的確與陰陽宗打過交道,可不是九明官上官莞,而是五明官諸葛鏨和三明官王仲甫。也因為這個原因,谷玉笙借著煮茶幾番思量,可仍是拿不住上官莞的來意。
很快,茶煮好了,谷玉笙端起紫砂壺為上官莞倒茶,就見碧綠的芽尖慢慢浮上了蓋碗水面,都豎著浮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