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青蛇,腰懸三尺,腳踏人間路不平。
朝天闕,看劍氣縱橫,再開青冥。
這首詞,李玄都只是對胡良和周淑寧提起過,可儒門中人竟是知道了,由此看來,他在儒門中人身上下功夫,儒門中人也沒少在他的身上下功夫。并非他懷疑胡良和周淑寧,而是他懷疑這兩人身旁都有儒門中人蟄伏。
一時間,李玄都腦海中思緒紛雜,遲遲沒有作答。
便在這時,張靜修開口了,“寧大祭酒,認真說起來,張肅卿的老師與你同出一門,張肅卿與你也有交情,當年張氏一門傾覆,你不救張氏父子也就罷了,可為何連他的女兒也不搭救?自古以來,廟堂獲罪,女子至多是發賣,很少有死罪。若是都不救也就罷了,可寧大祭酒又為何收留了施宗曦?難道寧大祭酒指望著我們這些道門中人相救嗎?還是寧大祭酒對張肅卿心懷怨恨不滿?”
此事卻是寧奇理虧,被張靜修半是點破之后,寧奇頓時鐵青了臉,無言以對。
趁此時機,李玄都已經整理好了思緒,說道:“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多說無益。還是說今日比武,儒門中人輸了,便應踐行賭約,不再插手道門之事。”
李道虛淡然道:“正是,若是儒門不想遵守約定,那也不必廢話,正好先把萬象學宮打爛,我們再說其他。”
秦清輕咳幾聲,“李先生所言正是我想說的,剛才大天師已經說了,各大學宮、各大書院皆在,弟子皆在,若是毀約,可以不按規矩行事,你們也是認可了的。”
司空道玄趕忙道:“我們當然遵守約定,絕無反悔之意,道門要在龍門府召開大會,我們儒門絕無半分干預,也會派人到場祝賀。”
李道虛笑了笑,“還是司空兄講道理,偌大一座萬象學宮,也就剩下你一個厚道人,你可要好好活,不要死在那些混賬之人的前頭。”
司空道玄苦笑無言。
清微宗的老毛病就是不夾槍帶棒便不會說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道虛身在清微宗多年,也不能免俗。
果不其然,寧奇的臉色已經黑了。其實大人物們的修養,各有高低不同,平日里老神在在有靜氣,只因地位不同,大人當然不會在意小孩子的不敬,大不了出手懲戒一番罷了,可遇到身份相當之人,尤其是自己奈何不得別人的時候,能否把持住不動怒,那才是真正考驗自身修養的時候。
到了此時,好話壞話說盡,到了該散場的時候,一直不曾開口的金蟾叟忽然說道:“今日三位長生大真人氣勢洶洶而來,此等陣勢,似是要把我儒門的萬象學宮給挑了,可最后卻變成了一對一交手。青鶴居士年老體衰,不復向日之勇,不是年輕人的對手,我們沒什么好說的,可這樣一來,難免有些虎頭蛇尾。”
秦清淡淡一笑,“拳怕少壯,是這個意思吧?可青鶴居士一身‘浩然氣’修為,修煉年歲越長,就越是渾厚精深,卻是與氣血沒什么關系,更與年歲沒有什么關系。”
李道虛一語道破金蟾叟的用心,“直接說吧,你們還想怎樣?”
金蟾叟沉聲道:“你們道門今日公然打上門來,一再逼迫,欺人太甚。既然要斗,那我們索性大斗一場,一決輸贏。”
李道虛問道:“怎么大斗一場?”
“按照你們道門的規矩,有三元節。正月十五上元節,天官生日;七月十五中元節,地官生日;十月十五下元節,水官生日。今年的正月十五已經過去了,十月十五還早,我們就定在七月十五中元節。”金蟾叟森然道,“齊聚昆侖,玉虛斗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