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先生這是哪里話!”唐穆霸拔高了嗓音,“江湖中人都說清平先生是個公義之人,如今蜀州豺狼遍地,危機四伏,老朽和唐家一眾子弟,望公如大旱之望云霓。”
李玄都臉色一肅,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唐穆霸做了個“請”的動作,“清平先生,請到堂上說話。”
李玄都謝過后,與老人一同進了正堂,一番謙讓之后,唐穆霸坐了左側主位,李玄都坐了右側主位,唐穆霸下首位置是唐夫人,李玄都下首位置是李非煙,唐夫人下首位置是唐清秋,李非煙下首位置是季叔夜,龍兒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著眾人說話。
唐穆霸道:“我們唐家之事,還要勞煩清平先生,實在是丟臉得很。”
李玄都微笑道:“唐家與秦家多年相交,如今我也算是秦家半子,說到底還是自家之事。”
唐穆霸嘆了口氣,“具體經過,想必婉兒已經與先生說過了,那老朽也不再贅言,那陰陽宗大明官王天笑,欺我唐家無人,武德十年攻打唐家的時候,婉兒的好些個堂叔兄弟,都死在了此人帶領的一眾陰陽宗高人手中,不是我們唐家膝蓋軟,實是形勢不饒人。”
說到這兒,唐穆霸的聲音略微放低了,似乎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子侄,頗為喟然。
李玄都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晚輩從無責難怪罪之意,若非要說怪罪,也是怪罪唐家口風太緊,這樣大的事情,何必獨自硬抗?早些說出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
唐穆霸為人豪爽,些許傷感之情,隨即克制,說道;“清平先生責備得是,之所以如此,原因有兩點,一是小女身中‘鬼咒’,性命操于他人之手,二則是當時道門還未一統,形勢不明,只好與陰陽宗虛與委蛇,不敢輕舉妄動。”
“唐老爺子此乃老成持重之舉。”李玄都道,“如今道門一統,老爺子大可放心了。”
唐穆霸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
若是以前,縱然李玄都身份不俗,唐穆霸這位江湖中的老前輩也不必如此刻意逢迎,便是王天笑幾次逼迫唐家,也是綿里藏針,明面上還是對待這位唐家老祖頗為守禮。唐穆霸之所以如此,一則是因為唐家當下有求于人,二則是李玄都的身份不同了,如今道門一統,聲勢浩大,儒門尚要避其鋒芒,對于眾多江湖人來說,好似頭上多了一個朝廷,李玄都此來的身份不再是一宗之主,倒像是一位欽差大臣。換句話來說,李玄都代表的不是太平宗,而是道門,其中分量差距極大。
李玄都說道:“據我所知,如今的唐家中也有牝女宗的耳目暗樁,至于牝女宗和陰陽宗的關系,想必不用我去多言,說是夫妻一般也不為過,牝女宗知道了便等同是陰陽宗知道了。所以在我進入唐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唐家便沒有回頭路了。若是能不讓她把消息傳遞出去,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唐穆霸沉吟了片刻,看了女兒一眼,問道:“確定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