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李玄都回過神來,說道:“我知道了,不知道諸位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沒有人開口。
正如張海石所言,眼下江湖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即將到來的玉虛斗劍,以至于江湖竟是難得的平靜,半點風波也沒有。
李玄都道:“既然沒有,那就散會吧。”
眾人紛紛起身,告辭離去。
李玄都照例走在了最后,等到了所有人都離開七寶宮之后,他才退出了“小紫府”。
不多時后,秦素便來到了靜室中尋他。其實秦素可以不去參加清平會的,畢竟李玄都就在她的身邊,有什么事情直接當面說了,不過這次不一樣,秦素打算看見識下那位宮姑娘,雖說在清平會中都是以詞牌名為代稱,又遮掩了本來面目,但秦素與客棧中人都是相識的,逐漸就縮小了范圍,如今已經大致鎖定了目標。秦素并非信不過李玄都,而是出于一種防患于未然兼有好奇的心態。
李玄都對此并不知情,其實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秦素先一步離開七寶宮,來到李玄都所在靜室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只玉碗,此碗是汝瓷官窯的極品,是為開片粉青瓷,如紙一般輕薄,乍看是一片淡淡青色,似乎與尋常青瓷并無不同,可細看取,青里又透出淡淡的粉紅,竟是粉青瓷。據說這粉青瓷在汝瓷官窯里也只出過三窯,被譽為神品。玉碗中還放著一把湯匙,雖然與玉碗相較,顯得尋常些,卻同樣不俗,乃是定窯的極品,外釉通體素白,從里面卻透出淡淡的暈黃。湯匙放在玉碗之中,便好一輪明月浮在粉青的水中。
不過相較于玉碗,碗中所盛之物卻是更為珍貴。乍一看是一碗清水,實則是鼎鼎大名的長生泉,又名不老泉。
在南海慈航宗慧山蓮花庵的東側石壁下有一泉眼,泉名刻于石壁,由一位佛門大德菩華大師題書,刻石上方有千年前時鐫刻的佛像一尊。泉水經年不涸,日日滲滴,鏗鏘作響,水質甘美,飲之可延年益壽,祛病除災。只是及至近百年來,泉水產量日漸減少,如今一年的產量不過兩三碗而已,尋常人求一滴而不可得。當初李玄都煉制“五炁真丹”,曾經用過長生泉,至多就是一倍而已,可今天秦素卻直接端來了一碗,幾乎是慈航宗一年的產量了。
李玄都詫異道:“你偷的?”
秦素白了他一眼,“又不正經了,你明知道我做不來這等事,非要打趣我不可。這是白姨送給你的,既是恭賀你躋身長生境,也是助你一臂之力,據說這長生泉對你化解體內殘存的藥力大有益處,白姨和爹爹希望你能在玉虛斗劍之前躋身長生境,如此把握更大,以免出什么意外。”
李玄都接過托盤,放在旁邊的搖頭笑道:“這次玉虛斗劍,我多半是對上宋政,不說視之如同草芥,也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好大的口氣。”秦素輕笑一聲,“不愧是去過昆侖洞天的人,見識了一劫地仙、二劫地仙,便不把尋常地仙放在眼中了。”
李玄都解釋道:“道門有五大仙途,分別是天、地、人、神、鬼,只有天仙和地仙被譽為大道。地仙一途不僅與天仙一脈相承,而且還有先天五太的神通,宋政能夠重回長生境,走的是鬼仙途徑,在五仙之中排名最末,沒有先天神通,與現在的我也沒什么太大區別。”
秦素道:“話雖如此,你還是不要大意,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個我曉得。”李玄都一揮袖,把靜室的門關上了,然后示意秦素坐下。
靜室中就只有一張云床,名雖為床,實則為坐榻。除此之外,就是放著托盤的案幾了。秦素猶豫了一下,想著兩人已經定親,本該完婚,只是因為玉虛斗劍等事情而拖延了,也無所謂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了,再者說了,平日里李玄都大膽越界的舉動還少了么,于是便挨著李玄都坐下了。
李玄都端起托盤上的玉碗,卻不飲下,而是遞到了秦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