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搖頭道:“你不明白,這方勢力沒有善惡之分,就像你背著的長劍,長劍有善惡嗎?皆看如何去用罷了。無論是同流合污,還是和光同塵,其實我都不在意,我也不介意維護這方勢力的利益,這便是我促成道門一統、打壓邪道、抗衡儒門的原因。但在同時,我也得到了一定的權力,就像一輛馬車,我是駕車人,雖然我不能讓馬倒著走,但是我可以決定馬車前進的方向,這便是我要執掌道門的原因。道門何其大,我憑什么掌握道門?一個人是不夠的,要許多人支持我,敵人越少越好,朋友越多越好,所以我與正一宗盡釋前嫌,我幾次返回清微宗,我與秦家結盟。”
“為了做成這三件大事,我可以對同門師兄弟過去的落井下石一笑了之,我可以為了遼東遠赴金帳,我可以自降身份主動稱呼別人為岳母,我也可以幾次拼卻性命壞地師大計,最終才有了今日的一切,這其中的種種,豈是一言能夠說盡?”
李玄都很少向旁人吐露這些肺腑之言,今日是個例外。
張白晝默默地轉身,就要離開此地。
李玄都問道:“你要去哪里?”
張白晝冷冷道:“江湖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所,與你無關。”
李玄都道:“江湖很大,卻又很小,如今江湖大局已定,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張白晝轉身望向李玄都,“我已經聽說了,你統攝諸宗,不遜于當年地師,江湖在你的眼里當然不算什么。可是對于我而言,江湖還是很大,足夠了。”
李玄都只得問道:“你是張家之人還是我是張家之人?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張白晝猛地轉過身來,望向李玄都。
李玄都道:“我不姓張,不是張家女婿,我去報仇是情分,不報仇也是本分,沒人會指責我什么。可你不一樣,你是張家之人,死的人是你的伯父和兄弟姐妹,你能無動于衷嗎?”
張白晝望著李玄都的雙眼,最終低下頭去,“不能。”
李玄都又問道:“你想要報仇嗎?”
張白晝握緊了拳頭,沉默許久后吐出一個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