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十分肯定上官莞和蘭玄霜在此之前并不相識,但他也知道兩人都是心思靈敏之人,能猜出對方的身份并非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李玄都在清微宗的多年經歷讓他立刻嗅到了結黨的味道,不過他沒有阻止的意思,一則是因為這是人之常情,很難杜絕,二則是清平會本身就是一種結黨行為,他若阻止便是在否定清平會本身。
李玄都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的許多事情都是雙刃劍,有利就有弊,弊端無可避免,他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只能盡力而已。
李玄都看了周淑寧一眼,示意她跟隨自己。兩人來到一個獨立的房間,其中十分簡潔,只有兩個蒲團而已。
正如張鸞山所言,李玄都如今是個忙人,他暫時沒有時間去玄女宗看望周淑寧,只能借著這個機會與周淑寧交流一下。
兩人分而落座,李玄都開口問道:“淑寧,最近過得如何?”
周淑寧低聲道:“師父和師姐都沒有怪我,我還好。”
李玄都笑道:“我最近很忙,不能去看你,你不會不高興吧?”
“怎么會?”周淑寧趕忙說道,“師姐說哥哥是為了天下蒼生,爹爹也說過,身為臣子,總要對得起江山社稷和天下蒼生。”
李玄都笑了笑,知道小丫頭還不太明白“天下蒼生”的具體含義,否則便不會說出后半句話,周聽潮說的為臣子的道理,可他不是大魏的臣子,有些道理于他而言是不合時宜的。不過李玄都沒有想要糾正的意思,轉開了話題,“那么長生有沒有去找你?”
在獨立房間之中,所有的偽裝都會被撤去,周淑寧低下頭,有些羞澀,輕輕“嗯”了一聲。
李玄都忍不住笑道:“這小子還算是有心。”
周淑寧都不敢抬頭直視李玄都的目光,低聲說道:“那個、那個笨蛋,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的,差不多進不來山門,害得我被師姐們好一通嘲笑。”
李玄都有些感慨道:“少年人的熱情總是這樣,不管不顧,勇往直前,也最是純粹熱烈,好似一張白紙。不像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總是要瞻前顧后,總是要小心算計,在交往相處之中,難免牽扯到‘利弊’二字。”
周淑寧抬起頭來,說道:“少年人不知道妥協,總是好心辦壞事,哥哥和秦姐姐卻懂得妥協、包容和互相體諒。”
李玄都一怔,忍著笑道:“你的大道理還一套一套的。”
周淑寧小聲道:“近朱者赤。”
李玄都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一個近朱者赤,我看是近墨者黑吧,把我講大道理的本事給學過去了,小心招惹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