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玄都變相地告訴玉清寧一些事情,畢竟玉清寧等人都是多年的正道弟子,從他們懂事起,地師就是大奸大惡之人的形象,李玄都有些話不好說得太過直白露骨。
玉清寧是聰慧之人,立刻懂了,“所以你是新的地師?”
“差不多吧。”李玄都倒是沒有過分謙虛,上官莞繼承了陰陽宗的宗主,卻沒有繼承地師的位子,就如顏飛卿做了正一宗的宗主,可張鸞山才是大天師。
玉清寧忍不住搖頭道:“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與地師并肩而行。”
李玄都道:“此地師非彼地師。”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玉清寧忽然問道:“你覺得宮官如何?”
李玄都看了玉清寧一眼,驚奇道:“這可不是你會問的問題。在我印象中,你是個不喜是非之人。”
玉清寧道:“我決定破例一回。”
李玄都道:“不知該如何評價。”
“口是心非。”玉清寧道,“我好奇的是,你是沒有賊心呢?還是沒有賊膽呢?”
李玄都道:“應該是沒有賊心,也沒有賊膽。”
玉清寧抿嘴一笑,“且不說賊心,堂堂清平先生連堂堂圣君都不怕,怎么會懼怕區區宮官?”
“該不會是素素派你來試探我的吧?”李玄都玩笑道。
玉清寧笑道:“是素素派我來的,那你招不招?”
“招。”李玄都道,“咱們暫且不提我對素素的忠貞,只說利害……”
話還未說完,玉清寧已經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李玄都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我不是情圣,在這種事情上,兩個我加起來也未必是宮官的對手,如果我真招惹上宮官,只怕我真要后宅不寧了。你以為宮官是肯屈居人下的女子?她不肯的,素素又是外柔內剛的性子,兩者只能選其一,你說我該怎么選?”
玉清寧說道:“你是不是情圣,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宮姑娘,只怕要打退堂鼓了。”
一語雙關。
李玄都微不可查地怔了一下,說道:“宮官是個愈挫愈勇且樂在其中的人,她在意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這也是她不可控的地方,她不在意結果,那么她就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而我不行,我在意結果,那么我會怎么做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我沒有勝算。所以我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不招惹,不接招,不動如山。”
玉清寧感慨道:“素素遇到你,是她的運氣。”
李玄都輕聲道:“我能遇到她,也是我的運氣。”
玉清寧停下腳步,望向山外,“你們是互相成全。”
李玄都問道:“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選的詞牌名。”
玉清寧輕輕吟誦道:“問何年、此山來此?西風落日無語。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溪上路,算只有、紅塵不到今猶古。一杯誰舉?笑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鳥覆杯去。須記取,昨夜龍湫風雨,門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燈嘯,驚倒世間兒女。依約處,還問我,清游杖屨公良苦。神交心許,待萬里攜君,鞭笞鸞鳳,誦我遠游賦。”
李玄都緩緩道:“山鬼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