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笑的境界驟然高漲,竟是有直上昆侖,直接推開長生大門的氣象,他原本蒼白的臉色驟然變得異常鮮紅,七竅中血流如注,血色漆黑,滿頭長發轉白,披散在身后,無風自動,狂亂飄舞。
與此同時,王天笑的臉上也顯現出明顯的老態,原本中年人的相貌變成了老人相貌,皺紋如溝壑縱橫,甚至在皮膚上生出了黑斑,再配上那一頭白發,當真是垂垂老矣。
只是不管王天笑如何接近長生境,終究不是長生境,就算是長生境,澹臺云這位元嬰妙境尚且敗了,王天笑又能如何?
他甚至沒有看清李玄都是如何出手,便被李玄都一指點在了當胸。這一指是李玄都以指代劍,直接強行截斷了王天笑的一線氣機流轉,使得他有了明顯的停滯。
王天笑的身形顯現出來,臉上神情震驚到了極點,他從未如此倉皇失措,就像一條喪家之犬,更令他恐懼的是,即便是像一條喪家之犬,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也沒能逃出李玄都的手心,難道甲子苦功,今日要悉數留在這里不成!?
李玄都出手不停。
王天笑體內原本如海潮拍岸的氣機驟然無聲,轉眼間已經是血污滿身,繼而神念和氣機感知竟被生生掐斷,除了雙眼雙耳,再無感知外界的其他途徑。
但這并不是讓他最膽戰心驚的,讓他感到恐懼的是,自己的境界竟然在飛速下降,原本已經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冰山一角的瑰麗畫卷竟是在飛速合攏,他已經跨入門檻的那只腳竟然在往后收回,而長生境界的大門更是要徹底關上。
雖然這長生境界本就是曇花一現,難以長久,甚至連半炷香的時間都沒有,還要付出極大的壽元代價,但終究是給了王天笑一線生機。現在的情況卻是王天笑只看了一眼那幅波瀾壯闊的瑰麗畫卷,剛剛打開大門便陡然關閉,從長生境界跌回天人境界,甚至不能維持原本的天人造化境,不斷向下跌落。
李玄都伸手一扯,王天笑轟然落地。
……
另一邊,寧憶在孫妙妙的帶領下,穿過大殿,終于來到了邀月洞天的核心位置。
此時冷夫人已經知道寧憶要來,并沒有大門緊閉,反而是主動開啟了門戶。
里面的布置十分有意思,像是一間普通居室,分出內外兩間,外間是會客所在,內間用屏風隔開,應是用以休息的臥房。
平心而論,寧憶并不怎么喜歡這個地方,因為這兒脂粉味道太濃了,不管如何裝飾考究和意境布局,都遮掩不住那股有些刺鼻脂粉味道。這里的“味道”當然不是說鼻子嗅到的味道或者舌頭嘗到的味道,而是一種感覺,就像一座百戰之軍的兵營,不管如何清洗打掃甚至是更換駐地,都抹除不掉那股仿佛浸到骨子里的殺伐血腥味道,亦或是青鸞衛的昭獄,總是有環繞不去的陰森恐怖感覺。
外間客廳的桌椅擺放隨意,然后是描金仕女屏風和翡翠珠簾隔開的內間,此時屏風和珠簾已經向兩旁撤開,露出其后的一張巨大貴妃榻。
冷夫人便坐在這張貴妃榻上。
今天的冷夫人內著一身月白色素裙,外罩湖色紗衣,若是拋開身上那份不俗氣態不談,單就服飾而言,更像個中等士族人家出身的婦人,而不是一宗之主。
冷夫人見到寧憶,并未起身,輕聲問道:“寧先生,我們卻是許久未見了,近來可好?”
寧憶淡淡道:“有勞夫人關心,寧某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