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會館是歸在社稷學宮的名下,大堂是臉面,陳設自然不俗。靠北墻是紫檀木茶幾,兩旁各擺著一把紫檀木雕花圈椅,東西兩向卻一溜各擺著八把配著茶幾的紫檀木座椅。最難得的是地面,一色的大理石,每塊上面還鑲著云石碎星。
李玄都的座位便是正中左邊的主位,右邊主位空著。
待到李玄都坐下,陸雁冰說道:“師姑娘是稀客,上座吧。”
說著她已然在左邊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了。
師橫波有些猶豫,想要坐在陸雁冰對面的右邊上首的椅子上,卻見李玄都擺手道:“恭敬不如從命,又不是什么正式場合,就坐這兒吧。”
“那就逾越了。”師橫波笑著欠了下身子,裊裊婷婷地坐在了正中右邊的位置上,剛好與李玄都隔著一張茶幾。
陸雁冰拍了拍手,立時有仆役端著托盤從一側的小門里輕步走進正堂,奉上熱茶。
師橫波端起茶杯,輕嗅了一口茶香,贊道:“好茶。”
陸雁冰笑著說道:“這茶有些來歷,是我從蓬萊島上帶來的,當年師母專門讓人開墾了一塊茶田,現在已經是一座小茶山了。”
師橫波掀起杯蓋輕輕啜了一口,贊道:“都說蓬萊島是三仙島之首,這茶也沾了仙氣,實在是難得的好茶。”
“師姑娘過譽了。”李玄都終于開口了,“仙島仙山,住著的還是俗人,逃不開這滾滾俗世的牽絆。真要說起來,我也在蓬萊島上居住過好些時日,就沒品出這茶有什么特殊的,家師更是從來不喝,可惜了師母的一片心意。”
師橫波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隨即笑道:“僅憑李先生這番話,便可見李先生是個不俗之人,反倒是我,是個實實在在的俗人了。”
李玄都不置可否,問道:“師姑娘此來,恐怕不是為了品茶吧?”
師橫波含笑不語,看了陸雁冰一眼。
陸雁冰剛要起身,就聽李玄都說道:“無妨,冰雁是與我一起長大的師妹,沒什么好避諱的。”
陸雁冰又坐了回去。
師橫波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清平先生如此說了,我也不好隱瞞,是有一位貴人想見清平先生,只是他不好親自前來,所以讓我代為出面,邀請清平先生在一隱秘之地一唔。”
陸雁冰接口道:“貴人?尋常公候子弟在師姑娘這里可算不得什么貴人,倒是不知是哪位貴人竟然能勞動師姑娘大駕親自登門?對了,師姑娘前幾天遣人送來吃食,可惜家兄餐風飲露,辟谷多時,反而便宜了我,看來師姑娘早就有所打算,只是等到今天才登門罷了。”
師橫波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她是第一次接觸李玄都和陸雁冰這對兄妹,這兩人的行事作風讓她很不習慣,說話露骨且直白,不客套寒暄,甚至有些冒犯的意思,可她又有一種直覺,這是兄妹二人故意所為。
行院女子擅長的就是迎送往來,師橫波臉上笑意不變,說道:“真讓五先生說中了,小女子的確是早有打算,只是不敢冒昧登門,只是如今貴人給我的時限已到,這才不得不登門求見清平先生。”
李玄都問道:“不知這位貴人是誰?”
師橫波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位貴人姓徐。”
陸雁冰道:“果然是宗室,帝京城中也只有宗室才稱得上‘貴人’二字,難道是哪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