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與李玄都相處久了,秦素也沾了些好為人師的毛病,開始不自覺地以長輩的心態看待司徒秋水,卻是越看越喜歡,覺得這個女孩子家教好,恭謹有禮,性情純良,又不迂腐,可不像陸雁冰。可惜她沒有一個弟弟,若是有,便撮合這位司徒姑娘做自己的弟媳,也算是全了秦家和司徒家兩代人的交情。
遇到了強盜的一行人中有走南闖北的客商,也有些要去逃難投奔親戚的普通百姓,不過都是些普通人,自然對秦素和司徒秋水千恩萬謝,連帶裴娘子也謝上了。
秦素還是書生的模樣,裝扮成男人后,她反而不那么害羞了。司徒秋水戴了一頂女俠們偏愛的帷帽,遮擋面容。唯有裴娘子是本來面貌示人,引得好些男人偷看,裴娘子嫵媚地白了那些男人一眼,他們就趕緊移開視線,說起今天的天氣。
說來真是巧了,剛說天氣,這初冬的天氣竟是下起瓢潑大雨來。
冬日大雨,真是咄咄怪事。
只是眾人也顧不得奇怪,匆忙避雨,若是夏天也就罷了,最多淋濕衣物,冬天的冷雨可是要命。
幸好不遠處路旁有一座無人居住的荒廢木屋。只是木屋不大,難免擁擠。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好似長河之水天上來。屋里人擠在一起,卻是熱鬧。
有個女人嫌棄背后的男人摸了自己的屁股,男人大聲否認。有個客商抱怨窮酸書生背著的書箱硌著自己,書生低聲道歉。還有對小夫妻,早有怨氣,竟是在此時吵起架來。他們帶著的孩子不知是餓了,還是被嚇到了,哇哇大哭。還有人帶了家禽,咯咯嘎嘎地亂叫,再加上激烈的雨聲,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秦素三人不怕風雨,不在屋中,而是站在屋外。
司徒秋水看著大雨,說道:“這場雨有些蹊蹺。”
秦素伸手接了些雨水,說道:“冬天大雨好似六月飛雪,而且雨中蘊含陰氣,的確蹊蹺。也是奇了,誰敢在清微宗和東華宗的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
司徒秋水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秦素一笑道:“不必擔憂,只要不是長生之人,我都能應付。”
司徒秋水便放下心來。
待到雨停,一行人再次上路。
小夫妻已經和好,孩子哭累了,伏在母親的懷里沉沉睡去。當時秦素等人不在屋中,也沒留意,據說最后以男人給女人跪下認錯收場。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尋常百姓不大講究這些,就是遇到衙門里的差人,也免不得要下跪,不差這一回。
不過也有人看不過去,半是嘲笑半是打趣地說道:“這一跪不算白跪,等回到家里,就該女人跪到男人的肚子上了。”
秦素聽懂了,佯裝沒有聽到。司徒秋水畢竟年小許多,卻是沒聽懂,小聲問道:“肚皮那么軟,能跪住人嗎?我看那人也不像練武之人。”
秦素輕咳一聲,沒有回話。反倒是裴娘子笑了起來,說道:“男人身上有根繩子,用它拴女人,一栓一個靈。跪得住!跪得住!”
司徒秋水愣了一下,終于是聽明白了,立時面紅過耳,霞飛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