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魔道中人’這四個字的分量很重,就好比是天下蒼生,朝堂上的王侯將相沒幾個人是為了天下蒼生,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可‘天下蒼生’這四個字搬出來之后,誰也不能否定它。魔道中人也是如此,與這些年的饑荒、戰亂比起來,其危害實在是不足為道,兩害相較取其輕,事有輕重緩急,自然要先解決危害更大的戰亂、災荒,然后再去料理這些魔道中人。只是現在放到了桌面上,上了秤,便不能視而不見,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對付它。”
秦素明白了,說道:“所以你不能親自出面,又要表示重視,只能由我代為出面。”
李玄都輕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現在許多事情都是有心無力。”
秦素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你不是天下的主人,不是皇帝,不是大掌教,不是圣人,沒人逼著你肩負起天下的責任,也不應由你一人擔當起這樣的重任,你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是。許多事情,本該是號稱天下正統的儒門和朝廷來解決,可他們把天下治理成這個樣子,還要我們收拾殘局,該慚愧的是他們。”
李玄都笑了一聲,未置可否。
秦素的話不能算錯,只是有些時候,未必要分得那么細。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開始說起細節:“如果把你也看作是天人造化境修為,那么我們和儒門就是派出四位天人造化境大宗師,即便五魔教主果真是長生之人,你們也有一戰之力,更何況大半個天下都是儒道兩家的勢力范圍,援軍頃刻便到。所以我的要求不高,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冒險。待到閣臣回來后,我會讓他把‘鏡中花’交給你,‘水中月’留在我的手中,你知道該怎么做。”
秦素道:“我當然知道,這本就是忘情宗的東西。”
李玄都笑道:“我倒是忘了,你還是忘情宗的宗主。”
夜色漸深,秦素忽然問道:“你現在是什么境界修為?可曾突破元嬰妙境?”
“不曾。”李玄都搖了搖頭,“不過足夠用了。你知道,我不是武癡之流,從來都是將其視作工具的。”
秦素再三猶豫,還是忍不住說道:“那么如果遇到師父呢?也夠用?”
李玄都一怔,隨即深深望了秦素一眼:“看來你見識過師父的厲害了?”
“屠龍。”秦素正色道,“一條蛟龍從鳳鱗州來到東海,摧毀了清微宗的三個島嶼,然后清微宗出動人手,將這條蛟龍趕到了陸地上,我適逢其會,見識了師父的斬龍壯舉,平心而論,我覺得爹爹和澹臺云都不是師父的對手,地師飛升之后的天下第一人名副其實。”
李玄都嘆息道:“我從不懷疑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