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道:“我可以下這個命令,并非難事,不過要等到晚上。”
蘇蓊沉吟不語,似乎在斟酌利害。看得出來,她還是很在意這個老友,乃至于愛屋及烏,不愿因為自己的事情而牽連到他的后代。
就在此時,屋頂上忽然傳來響動,雖然十分輕微,但如何能瞞過兩人,是有人從屋頂上一踏而過,如蜻蜓點水。
照理來說,以李玄都的境界修為,方圓百丈之內,各種細微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街上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車輪滾滾聲,摩肩擦踵之聲,竊竊私語聲,鳥叫蟲鳴,乃至于客棧里伙計的腳步聲,畜生的叫聲,做飯炒菜的聲音,甚至是男女尋歡作樂之聲,都可以聽到,不過要自行濾去大半無用的聲音,也就是充耳不聞,仿佛耳旁風,否則非要被逼瘋不可。而這等身在鬧市卻不聞一聲的本事,是修煉上乘功法的基本功,歸于“靜心”二字,沒有長生境也可以做到,算不得什么。
至于什么聲音能夠從入耳變為入心,就全看個人了。如李玄都這般習慣行走江湖之人,對于這種飛檐走壁的聲音,格外敏感。
蘇蓊掃了一眼,看到房中放著臉盆,里面有伙計剛打的水。于是端起臉盆,隨意一潑,其中的洗臉水立時化作一道水幕。
蘇蓊念頭一動,水幕上隨之出現了外面的景象。只見一名儒裝老者踩踏在一間間客房的屋頂之上,如飛燕一般掠過,剛好經過了他們所在的這間客房。老者在一處屋頂駐足立定,環顧四周,目光鎖定了柴房,他一揮手,柴房竟是著起火來。
整個過程,都纖毫畢現,好似親眼所見。
李玄都道:“圣人不語怪力亂神,這儒門之人總不會是來降妖除魔的,這可不是他們的分內之事。”。
便在此時,又有一道白影從遠處疾馳而來,先是滅了柴房的火,然后來到老者對面,與其遙遙對峙。這白影卻是個女子,只見得白衣白裙,肌膚勝雪,目似點漆,因為大敵當前的緣故,面帶怒色,仍舊掩蓋不了一絲出自骨子中的嫵媚天然。
蘇蓊望著水鏡中的白衣女子,輕聲道:“一頭小狐貍。”
李玄都道:“只怕比我的年歲還要大些。”
蘇蓊轉過頭來望著李玄都,似笑非笑道:“公子是想說妾身已經是個老太婆了嗎?”
李玄都搖頭道:“絕無此意。”
蘇蓊重新望向水鏡,此時儒衫老者已經與白衣狐妖一言不合動起手來。老者用的是長劍,而女子則用了一對峨眉刺,長約一尺,外形似是女子的發簪而得名,雖然短小,但是用法奇妙。
兩人似乎結仇已久,也不必在開打前再敘述一遍結仇的原因,打得時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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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閉口不言,十分專注,倒是讓李玄都和蘇蓊一頭霧水。
不過白衣狐妖修為稍弱,斗了一會兒之后,便落在下風,只是還不肯退走。
李玄都有些看明白了,說道:“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位姑娘不愿舍了客棧,那老儒生也明白這一點,這才來此,就是為了逼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