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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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自認不曾大節有虧,倒還不至于就此敗下陣來。
道門的南華道君有言:“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正是對千夫所指的最好應對。
不過這也是李玄都第一次見到如此儒門神通,看不見摸不著,卻又與神仙神通有幾分相似之處,所不同之處在于,神仙依靠香火愿力,而儒門的神通卻是靠著儒門作為天下正統的人心所向,人人都遵守儒門定下的各種禮法規矩,認同這些規矩,這也是一種另類的信仰,與信奉神靈有異曲同工之處。
儒門的規矩可以簡單歸納為“倫常”、“人倫”,也就是世人皆知的“天地君親師”,天地且不去說,關鍵在于君、親、師,圣人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由此生出君臣父子的雛形,后又經過荀卿的發揚光大,真正成型,成為后世儒門的規矩。
社稷學宮正是荀卿一脈的傳承,與重“仁”的圣人一脈、重“義”的亞圣一脈有所不同,更為注重一個“法”字,也就是規矩。這也在情理之中,認為人性本善的圣人、亞圣認為要通過道德教化來治國,而認為人性本惡的荀卿則認為要以暴力刑罰治國。兩位法家祖師都是出自荀卿門下,故而可以將荀卿視作法家創始祖師,后世的外儒內法也是由此而來。
李道虛也受其影響,雖然李道虛年輕時曾經在萬象學宮求學,但因為與社稷學宮為鄰并多有交集的緣故,晚年的李道虛明顯更偏向于法家思想。
吳振岳身為社稷學宮大祭酒,對于儒門規矩實是有著極為深厚且獨到的理解,此時以合道之勢衍化種種規矩,意境與威力著實非同凡響。
只是此法與“六滅一念劍”一般,都有一個極大弊端,若是對方心志如鐵,絲毫不為動搖,便要威力大減,難盡全功。
此時李玄都雖然被重重規矩壓制,但心志絲毫不曾動搖。
今日的李玄都被尊稱為“清平先生”,風光至極,大有天下無人不識君的架勢。可在這份風光之下,除了足夠的運氣之外,還有更多的霜刀雪劍,以及歷經險阻的矢志不移。整合道門抗衡執掌天下正統千百年的儒門,又豈是那么容易。
這份勉為其難,李玄都從未付諸于口,事未經歷不知難,以李玄都的境界修為和身份地位,若無天下之念,不求太平,何苦與除龍老人之外并無深仇大恨的整個儒門為敵?拋開名利枷鎖,逃出是非之鄉,醉里乾坤大,笑中歲月長,不管成王敗寇,休給他人做嫁裳。豈不是更好?
之所以不愿如此,不過是因為一己之擔當罷了。
“擔當”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半點也不容易。
萬鈞重壓之下,李玄都緩緩直身而起,直視面露詫異之色的吳振岳,沉聲說道:“我借用古人之詩,修改一二字,可表明我的心志。”
“只為太平事,一身無所求。也知道艱阻,豈為妻子謀?”
一瞬間,無數金字如水珠一般四散激射,所有的壓迫束縛煙消云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