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公子擔憂,感激不盡。”
婦人沖著他們款款行了一禮,看上去不說是大家閨秀,起碼也是小家碧玉。
李休將視線放在了那孩子的身上,婦人見了之后悲從心來竟是小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解釋著緣由。
原來她本是長安人,跟丈夫嫁到了小南橋從軍,在這次的戰役中她的丈夫戰死,只剩下了孤兒寡母兩個人,兒子又生來有缺陷,她一個人實在是難以維持生計,所以就想著回到長安投奔父母,無論怎么說也要讓這孩子活下去。
這是很俗套的故事。
偏偏也是時常發生的故事。
“此去長安何止萬里?只憑你一人要怎么過去?”
梁小刀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有些不善。
他自然不是沖著這婦人去的,按照唐律,軍人戰死撫恤金會一分不少的發到家屬手中,并酌情增添。
雖然不多,但足夠一個五口之家生活數月。
按理說不僅足夠她們母子花銷,甚至還能雇一輛馬車直奔長安,何至于落到如此慘境?
那女人沒有說話,只是眸子黯淡了許多,看起來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如今只不過剛剛離開小南橋而已,一路江南有多少的山水攔路?
她要怎么去?
婦人聽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兩只手輕輕顫抖著,眼中帶著茫然,那雙眸子深處有點滴的絕望漸漸浮現。
這一路之上望之不盡的高山深林,她要怎么走?
那個孩子不知為何哭了起來,很吵。
李休皺了皺眉。
他回頭沖著梁小刀伸出了手,梁小刀將那錠銀子放到了他的掌心。
“這錠銀子足夠從這里雇一輛馬車去到長安,也足夠你現在回頭到扶柳鎮做著足夠溫飽的小生意,你想怎么選?”
李休舉著那錠銀子擺到了婦人的眼前,問道。
這是兩個不錯的選擇。
所以怎么選都可以。
梁小刀將雙手垂在身側靜靜看著,婦人盯著那錠銀子有些遲疑,不知該怎么選。
“很難選嗎?選擇題我很擅長,不如讓我幫你選如何?”
李休看著她的眼睛,繼續問道。
“公子要幫我選哪一個?”
婦人搓了搓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在灰塵中擦出一道痕跡。
“選哪一個都可以。”
李休道。
婦人搖了搖頭,雜亂的頭發遮蓋著臉露出一個笑容:“我哪一條路都不想選。”
李休將那錠銀子放下,沉默了會兒,然后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想選,那就去死好了。”
官道兩旁的樹枝被風壓彎,揚起的砂礫在樹葉上留下了許多的小洞。
刺耳的吵鬧哭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梁小刀的刀已經當頭劈了下來,刀身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白光,很是晃眼。
婦人的身體在這一刻抽身急退,避過了刀光落在了馬車上,和那個**歲的孩童站在一起,陰沉著臉看著李休二人。
梁小刀向前一步擋在了李休的身前,面無表情。
李休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放在腰間,輕輕拔出了那把長劍,劍刃劃過劍鞘發出金鐵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