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深巷長街,應子安邁步向著東宮走去,速度一如既往,沒有加快,亦不曾減慢。
他一只手按在胸口的那張玉紙之上,五根手指輕輕地顫抖著,但是那張臉上的神情卻是愈發堅毅。
死后之事管他作甚?
此刻既活著,那便顧好眼前。
長林的身份未曾暴露之前便好生輔佐太子,倘若有一天被別人捅了出去,雖死而已,何懼之有?
“將軍。”
到了東宮門前,守衛在兩側的太子六率對著他行了一個軍禮,然后打開了一側的小門。
輕輕地點了點頭,應子安隨即邁步走了進去,只是一眼便看到了國師盤坐在小屋之內的身影。
東宮作為太子臉面自然不會簡陋,但國師卻喜歡粗淡一些的環境,所以在東宮里便單獨為他準備了一間屋子,裝飾打扮與隱士相同。
此刻國師坐在窗邊,一手拎著水壺一手拎著花肥正在用心的養護著窗沿之上的盆花。
“國師大人。”
應子安在窗前停下,躬身行了一禮,道。
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國師抬頭笑呵呵的看著他,問道:“子安深夜歸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這時還在下雨,但雨水卻已經不能落在應子安的身上,自其頭頂向著兩側滑落,顯然這是國師的手段。
“太子擬了一道旨意,子安特意拿來與國師過目。”
說著他便將懷中的那枚玉紙取了出來遞了出去。
陛下曾言國師節制太子,固然不會真的節制,但也有警告的意思,讓李弦一不要剛愎自用,凡事要多多聽從國師大人的意見,所以幾乎太子下發的每一道旨意都會先給國師看上一看。
伸手接過上下打量了一番,國師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贊許。
太子此計一出,內患定矣。
見到國師微笑,應子安有些不解的問道:“國師大人,太子這道旨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有大義在身,二皇子此行是一定要去的,但即便如此皇后與太尉大人最多也就是不管不顧,想要成為幫手依子安看還差上一些。”
的確如此,有了李文宣作為掣肘,皇后一方的確不會輕易擅動,但想讓他們全心全意的出力幫忙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當你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緊接著就會邁出第二步,無論你想或不想,第二步第三步都會邁出去。”
應子安是個聰明人,自然也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該如何做?”
他有些好奇問道。
國師再次看了一眼掌中玉紙,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輕輕地點了點,緊接著掌心向前輕輕一送,那張玉紙從窗戶飛了出去,帶著淡淡的熒光眨眼間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應子安見了忍不住有些心馳神往,這才是大境界方才擁有的能力,游野雖然已經足夠傲立世間,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他站在窗外,國師也在看著窗外,那雙眼神和藹且深邃,說不清是在看茫茫夜色還是在看他自己。
“大道至深,永無止境,你也可以。”
應子安愣了一下,有些驚愕的站在原地,片刻后方才回過神來,雙拳微微緊握。
他當然也可以。
......
玉紙像是鴻雁在天空之中幾次翻轉隨后便消失無蹤。
皇宮之中,一女子身著鳳袍頭戴鳳冠坐于幕簾之后,身形端正只是坐在那里便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更是讓人自愧不如。
她便是當朝皇后,二皇子李文宣的親生母親。
坐于幕后把玩整個大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