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上,碑亭之內。
小道童順著石龜腳掌攀爬而上站到了龜殼背上,山風吹過道袍并沒有揚起,而是緊緊貼在了皮膚上,竟是已經濕了個透徹。
那張小臉變得通紅無比,雙眼之中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還有些許的焦急。
他看著碑亭里面目光不停地來回掃視著像是在找什么東西,但看遍了所有角落也是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小臉變得更紅,眼神也愈發迫切起來。
“小師叔,小師叔!”
小道童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跳下了石龜背部繞著碑亭四周跑了起來,一邊跑嘴里一邊大喊著。
通常來說站得越高,風也就越大一些,但即便是足以吹彎大樹枝丫的山風也吹不走他身上的急迫和滾燙。
“好,你不出來,我就從這里跳下去,看看咱倆誰心疼。”
小道童跑到了山崖邊站下,此處的視野很是開闊,站在這里能夠很清晰的一覽山腳下,最重要的是能夠將半山腰的那處湖泊看的清清楚楚,便是云霧也無法遮擋此處的視線。
他站在山崖邊,眼中的興奮消失,小臉卻變得更紅,兩條胳膊前后搖晃著,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流淌,小道童低頭看著懸崖下方的云霧,他沒去過下面,但可以想象從這里摔下去除了粉身碎骨之外絕對沒有其他可能。
“好,王知唯,你好狠的心,我要死了,看掌門爺爺怎么打你。”
小道童對著群山之間大喊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哭腔,然后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雙目緊緊閉著,一個用力就朝山下跳了下去。
武當山頂很高,但下墜并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下方能看見那座游蕩著白鶴的美麗湖泊,其上漂浮著雪白色的云霧,宛如仙境一般。
他的身體并沒有掉進湖里,甚至都沒有穿過那層云霧,雙腳只是剛剛脫離地面便被一只手抓了回去。
那只手攥著他的衣領將其提在半空當中,小小的身子在空中不停的掙扎著。
“你小子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竟然還敢威脅我?”
那只手很白,比青蔥白玉還要白,他將小道童提到面前,兩個人面對面注視著。
小道童癟了癟嘴,淚汪汪的看著面前這個人,罵道:“你就是變心了,之前徐姐姐去巫山救你,結果你卻連理都沒有理人家,掌門爺爺說得對,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王知唯挑了挑眉,雙眼緊緊地盯著小道童。
他的眸子很黑,即便是深淵下最不見光亮的夜晚都不如那雙眸子之萬一,他的眼很亮,即便是朝陽初升最璀璨的陽光都不如那雙眼明亮。
道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寬松,他站在懸崖邊上,身上道袍隨風起勢,哪怕是見慣了這一幕的小道童都是忍不住目光呆滯,有些癡了。
“掌門師父教你的東西那么多,你怎得就偏生記住了這句話?”
王知唯輕輕地晃了晃手臂,被他提在手里的小道童在空中來晃晃蕩,小嘴一癟覺得委屈極了,但想想山下的徐盈秀,還是強忍著很是倔強的喊道:“我只記得有道理的話,掌門爺爺這句話說的就很有道理。”
王知唯輕笑了一聲,轉身將他放到了地面,調侃道:“你下個月方才滿九歲,哪里懂得大人間的那些情愛?”
小道童整理了一下衣領,抬手擦了擦眼淚,辯解道:“我雖然不懂情愛,可我懂對錯,小師叔你也常說要還這世間一片清明乾坤,怎得到了徐姐姐這里反倒變了模樣?”
山風凜冽,吹動著崖下云霧散開了一些,湖水清澈倒映著太陽光芒,朝下看去就像是閃爍著的無數星光一般耀眼奪目。
王知唯看著一只手負在身后,另一只手摸了摸小道童的腦袋,輕聲道:“我此生做事不分黑白,只看對錯,但情愛太難纏,沾上了就會不分對錯,不辨是非。”
那就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