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是一座老城,曲長橋也是一座老橋。
自從當年郾城以帝族為中心開始擴建之后,勾連外城與內城的曲長橋便就此形成,這座橋本身并沒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建筑風格也很平庸,唯一出色的地方就是勝在結實。
難得的曲長橋兩側的郾城水,水寬二里,長無數,水面上泊著燈船和游樂之人,自橋中間向水面兩側鋪著綿延五里鋪滿河面的長板,供來回行人觀賞和游樂。
百式花樣躍然長板之上。
這是一處讓人眼花繚亂卻又很是安心的地方。
葉修就站在曲長橋上,抬眼望著水面燈船人來人往,現在還不是晚上,燈船沒有燃燈,看起來雖然美麗卻談不上壯觀。
他想來這里很久了,算起來差不多也有四五年的時間不曾來過,他與邱小離除了萬香城那一瞥之外也是四五年未曾見過,世上的感情最怕能夠沖淡一切的時間,任何事都會被時間沖散。
只是有些事堅持的時間短,有些事能夠堅持的時間長。
錦衣夜修,器宇軒昂,凌然天下,經過了在典獄司修行之后他的氣質在原本的傲然之色上多了一些嚴肅和專注。
時不時閃爍著精光的眸子俯視著橋下行人,似乎帶著審判之意。
“來晚了些。”
李休走到他的身側站下,目光同樣俯視著橋下行人,這是他第二次來這里,郾城分內外,曲長橋是勾連內外的橋梁,他上次去往帝族尋邱小離的時候便路過了這座橋,只是當初并未理會。
葉修看著下方,身上錦衣如舊,他說道:“出發之前我一直在猶豫該不該來,或者說該不該現在來,現在想想我還沒有你更了解自己。”
李休笑了笑道:“既然是注定會做得事情,那就不要在做之前想一些沒用的東西。”
這話很有道理,即便是在典獄司里修行了一年多的葉修也是如此覺得。
葉修低頭看著水面,冬季的寒風透過橋下吹了上來有些冰涼,腳下這條河流動程度很大,在初冬時節仍舊保持著正常的水流,如果要全部凍結成冰的話估計要等到深冬之后。
那還很早。
“你說得對,原本就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何必想那么多有的沒的。”
李休看了他一眼,身上的錦衣仍舊是往年時候的模樣:“有什么計劃?”
葉修沉默了會兒說道:“按照時間來看的話再過一月便是萬香城前來提親的日子,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后悔。”
李休聽懂了他的意思,知曉這是沒有計劃的意思,就像是來尋死,不由得也跟著沉默了下來,情愛這東西最是纏人,徐盈秀在武當山甘心苦守,醉春風不敢見她去了虛境。
老喬離開莫回谷于長安殞命,靈族大長老困守谷內以劍鞘相思。
陳瑤在樹下秋千等候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莫清歡在書海之內握著機緣死不放手。
這些都是難纏和放不下。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同樣也有大領悟。
雪原之上吳先生自斷后路為唐軍逃生爭取時間,徐州城前范無咎死戰不退,陳留城內陳落以四境之身力扛宗師之力,這些都不是不怕死,而是哪怕就此死后也是死得其所。
所以劉先生想為徒弟出一口氣然后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