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們相繼退出了皇宮,宗師們同樣跟著離去,如今的長安城已經無事,他們要去的自然就是徐州城。
陳先生留在了皇宮里,想來應該是有什么事情打算和唐皇說。
李安之也留在了那里。
唐皇并沒有插手國事的意思,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打算將整個國家交給李弦一去處理。
李休在離開皇宮前回頭看了最后一眼,唐皇彎腰抱起了李文宣朝著深宮之內走去,兩個人都是赤著腳,散著頭發。
唐皇對李文宣的影響很深。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造就出了如今的李文宣。
人們從皇宮內離開,消息自然傳出了宮外,大街上多了無數喝醉酒的人,也多了無數瘋狂慶祝的人,書生們賣力的書寫著一首又一首足以傳世的佳作,毫不吝嗇自己的才情。
然后痛哭。
李弦一在東宮擬定了數道圣旨,由五境宗師手持傳令各處,最多不過三日,崔崖思便會動起來,十日之內先鋒援軍便可以趕到徐州城。
李弦一靠在椅背上,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心神憔悴。
從李來之死后開始算起,唐皇閉關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快要二十年。
他和李休二人的年歲相等,二十四歲。
這近二十年來他都未曾見過唐皇一面,甚至和李休一般對于記憶中的那張臉已經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太子在想什么?”
陳彥彥已經回到了東宮,看到太子靠在椅子上目光出神,便開口問了一句。
李弦一沉默了會兒,目送著楊飛鴻和顏回二人手持圣旨相繼離去,輕聲道:“父皇出關是一件好事,這些年來我始終在想當他出關的時候會是什么模樣,是否已經踏足了六境,還是有了覆滅南北雪原的法子。”
他的聲音頓了頓,陳彥彥也沒有插話,他知道太子的話并沒有說完。
窗外下著雪,被護城大陣阻隔的這段時日以來長安城內的百姓始終都沒有見過雪。
其實仔細算算日子,此刻距離除夕結束也不過才一個月不到。
這應該是自從大唐建國以來,唐人們過得第二個最不如意的新年。
雪花落在院內的樹杈上,冬季的樹葉已經掉了個干凈,剩下的干枯樹枝看起來不如春夏來的漂亮,但如果但從蕭瑟的角度來看,院內的枯樹也的確別有一番味道。
尖銳的樹枝刺破了白雪,李弦一接著說道:“直到他從鳳儀殿的煙塵之后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那身龍袍,看到那和文宣一樣的長發,我才知曉那是我的父親。”
他側著臉,目光之間似乎沒有距離,帶著淡淡的空洞。
陳彥彥上前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安靜的坐在一側,就如同當年的國師大人一般,始終都在安靜的聽著。
“他甚至都沒與我說過話。”
李弦一沉默了許久,然后開口問道:“你覺得在父皇眼里,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陳彥彥這一次沒有繼續沉默,他看著太子,認真道:“陛下將皇位傳于你,這就證明了他最信任的始終是你。”
李弦一笑了笑,說道:“我不是李文宣,所以他如何看我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陳彥彥皺了皺眉。
剛剛被楊學平推進殿內的丁儀和應子安三人也是眉頭微皺。
這話聽起來,并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