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如何脾性相投的兩個人因為種種原因也可能會成為敵對的人。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惺惺相惜這種情緒在一方身死之前會顯得格外清晰和深刻。
莫清歡起身坐在了不遠處的椅子上,取出了一張木琴彈奏著,舒緩的音律讓二人顯得更加安靜,閉目傾聽著,并不開口。
小二哥一道接著一道的上著菜,看到眼前景象識趣兒的沒有出聲打擾,將飯菜放下之后便離開了這里,兩個桌子上擺滿了菜肴,足足六七十道。
全部都是最好最貴的菜。
飯菜的味道很香,桌子一側擺著一個暖爐,上面放著一壇好酒。
上好的繡春風。
知白睜開眼睛看著琳瑯滿目的食物呆了一瞬,旋即拿起了燙好的繡春風為自己和李休倒滿了一杯,然后又盛了一碗飯,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太白樓里的菜是好菜。
繡春風也是好酒。
好酒好菜是最能夠讓人流連忘返的東西。
知白的吃相并不好看,他甚至站起了身子端著碗繞著兩張桌子來回走著,每一道菜都要吃上兩口,時不時地發出贊嘆之聲,夸贊著這道菜的色澤很好,那道菜的味道一絕。
然后再喝上滿滿一大口的繡春風,舒服的長出一口氣。
“你們唐人的東西就是好吃,我自雪原上吃的現在想起來簡直是不堪入口,不過荒州的東西也不錯,和大唐的食物各有千秋,都很好吃,不過這酒還是你們的好。”
他拿起酒壺晃了晃,再度為自己倒了一杯,愜意的喝了一口,然后問道:“這酒什么名堂?”
李休舉起了酒杯,說道:“繡春風。”
知白抬手與他碰了一下杯,點了點頭:“是個不錯的名字,對了,我記得你兄弟的名字好像是叫醉春風,他現在還在虛境里吧?”
李休說道:“在。”
知白道:“大師兄也在虛境,其實算算時間他早就能出來了,這一次收到荒人滅族的消息之后他應該就不會繼續留在里面了。”
李休抬頭看著他,并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
論實力大先生固然高絕,勝過了大唐九成九的人,但和三先生比起來還是差上一些,如果要拎出一個人物來比較的話,大先生的實力應該和扶玉在同一個層次。
如今唐國之內能夠穩勝大先生的也就只有唐皇,薛紅衣還有子非而已。
但即便他的實力足夠高絕也無法對唐國產生什么威脅。
知白解釋道:“大師兄是一個很純粹的人,而純粹的人在修行路上往往會走的更加平坦。”
這一次李休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大先生可能會破六境?”
在修士破六境之后能夠自主選擇離開這方世界或者留在這片世界,蕭泊如當初選擇了離開,因為大唐沒有什么值得他留戀的,他的閑人院這些年來也不知去向,不知在何處,就連這次唐國危機有著傾覆之危,閑人院的其余幾個人也沒有出現。
知白點了點頭:“大師兄很純粹,即便是我也不能掌控他的想法,所以他離開虛境會做什么,要做什么即便是我也猜不到。”
他放下了碗筷,打了一個飽嗝對著李休說道:“你應該小心一些。”
莫清歡還在繼續彈琴,淡淡的琴音圍繞著整個五樓。
知白喝光了壺內的最后一點酒,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子,走到窗前俯視著窗外,站在高處望著整座長安城是一件十分壯觀的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心潮澎陪,五層樓雖然不算特別高,能看到的風景也很有限,但對于知白來說已經足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手接住了一片落下來的雪花,自顧自說道:“我自小生長在雪原,對于飄雪這種東西早已經看的膩了,甚至滿是厭煩,其實之所以來這里固然是因為這是最后的希望之外,何嘗又不是想離那片雪原更遠一些,死后也能夠埋個好地方,多看一春夏秋冬,就像四師兄一樣,四師兄看遍了雪,應該早就厭的很。”
雪花落在掌心中并沒有融化,他抬手將那片雪輕輕地貼在了額頭上,感受著雪花隨著自己的體溫而緩緩消融,他輕聲道:“但我想了想,死后還是將我埋在雪原的好,還勞煩你將我的尸身送回北雪原,讓師尊將我親手埋葬,如果。”
他的聲音頓了頓,也變得低沉了許多:“如果師尊和師兄們都死了,那還麻煩你將我們埋在一起。”
“可惜。”他抬頭看著遠方的風景,喃喃道:“可惜四師兄一個人在荒州太過孤獨。”
李休看著他的背影,說道:“四先生未必孤獨,在那里有一個很喜歡他的姑娘陪著他。”
知白回過了頭,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