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內的所有建筑都被摧毀,好在這是花白發之前閉關的地方,陳落已經禁止有人靠近,因此雖然看起來頗為的凄慘,但是卻并沒有人員的傷亡。
這一幕再度震動了整個青角司。
便是陳留城中也有不少強者感受到了這股力量,將驚訝的目光放到了青角司的方向。
躺在院門之外看著大門的金老頭兒更是身子一顫,連頭都不敢回,躺在搖椅上側著身子裝睡,那雙不停顫抖的眼皮和時不時繃起青筋的手臂才能讓人知曉這個老頭子并沒有睡著。
金老頭兒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口袋,他是個愛財如命的人,但眼下即便是再如何的愛財如命,也忍不住心頭顫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保得住這錢袋子。
只希望后院那大和尚被損壞太多東西,免得到時候這袋子錢不夠賠也就算了,他還得自掏腰包,那樣一來恐恐怕以后的麻將就真的要戒了。
一頓也別說二十來個菜,能有個四菜一湯都算是佛祖開恩德,很不錯的待遇了。
無論這些外界的目光再如何看,外面的人再如何想,后院的事情終究只有后院的人才會知道。
金玉律這囊括了千米的銅墻推動摧毀了很多建筑,甚至讓花白發都是為之退讓了數步,但是陳落卻穩穩的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已經扎了根的大樹。
金玉律凝視著陳落,目光中帶著無比的決然。
陳落看到了那雙眼,看懂了他目光當中潛藏的意思,于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拔出了刀。
長夜之上出現了一道亮光,黑夜在這一瞬亮如白晝,整個天穹的星辰都失去了光亮,唯有月亮的殘輝還滲透著一點。
當光亮消失之后,青角司內真正的恢復了平靜,懸浮于天空中的巨大佛陀虛影消失不見,坍塌成一條直線的廢墟當中盤坐著一個滿是雪白的身影。
白馬寺的袈裟是特制的,與無量寺有所不同,他們的袈裟全部都是雪白之色。
這很特殊,并不符合佛法,看起來就像是異類,特立獨行。
但偏偏給人一種獨特的威嚴和親近,似乎還兼具了儒家的如沐春風。
陳落拔出了刀,刀光亮起一瞬。
金玉律盤膝坐在地上,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快要死了。
他的臉上帶著笑容,感慨道:“五散人始終都想要報仇,只是花公子說的終究還是有些道理的,這人間的事的確是大事,但唐球兒的仇又不能不報,我來了就是態度,我死了便是結束。”
陳落看著他,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一刻的金玉律將道理的偏執表現得淋漓盡致,卻偏偏有著自己的堅持,讓人無法說什么。
他一定要拔刀,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拔刀,金玉律就不會停止,自己和他之間一定會死一個。
“五散人的仇便在今日算了。”金玉律抬頭看著天上,滿天星辰和月亮顯得很是好看,在這春天的夜里散發著柔和的光亮,他輕聲道:“從今往后,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五散人了。”
他抿了抿嘴唇,覺得有些遺憾,還有些釋然。
陳落是個好人,他代表了道理和規矩,因為他總是站在道理和規矩這一頭,這樣的人當然不該死。
因為世上總要有敢于站在并且有能力維護道理的人。
陳落就是這樣的人,他敢拿起手中的那把刀,以殺止殺。
佛陀之死為收迷界之化用而入悟界,既已圓滿諸德,寂滅諸惡,故稱圓寂,也叫佛陀之死。
這話適合用來無量寺,白馬寺是無量寺的分支,自然同樣能夠用到白馬寺的身上,或者說全天下的僧人都是如此。
金玉律是五散人,同樣也是白馬寺的戒律長老,他的死當然也可以用圓寂來形容。
他盤膝坐在竹林小院的黃沙上,臉上帶著一絲傷感,還有釋然,徹底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