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弦聞言松了口氣,隨即一顆心又提起,她抱住申元邛的小腿,把臉貼在他膝頭,幽幽道“師父修持這門功法,害了無數夏土修士,只怕只怕會招來禍事”
申元邛摸摸她的小臉,哂笑道“你師父厲害得很,那些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水花,要么乖乖給我出力,要么奉上自己的神魂,你說他們會怎么選”
李七弦長長嘆了口氣,猶豫道“我不知道我覺得這不大好”
申元邛道“仙凡有什么差別人畜有什么差別取修士神魂,與奪妖物血肉,又有什么差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無非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罷了”
修士既然將凡人視同無關痛癢的螻蟻,任意奴虐,乃至于生殺予奪,觀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不妥在哪里李七弦內心深處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不愿反駁,也無從反駁。她覺得一只粗糙的大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龐,指肚擦過嘴唇,熱血一陣陣上涌,身子有些發軟,手足無措,漸漸忘記了自己要說些什么。
她聽到觀主的聲音悠悠響起,一忽兒近一忽兒遠,似乎在傳授什么法門,一字字一句句聽在耳中,沒費什么力氣就記在心里,連綴起來,是素女經中的一篇“筑元術”,與之前所傳的粗強功夫相比,判若云泥。她迷迷瞪瞪想,師父體諒自己心存芥蒂,不愿繼續修持“開元煉魂功”,所以才傳下這篇“素女筑元術”,既是歡喜,又是惶恐,待要起身叩謝,又有些依依不舍。
待到天色微微發白,李七弦才離開澄心殿,心中再無猜妒之意。她迎著朝陽靜立許久,看著棲凡觀從沉睡中醒來,炊煙裊裊,人聲人跡時聚時散,記起師父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若有所悟。日出東方,天地萬物沐浴其中,太陽又何曾在意世間的明暗冷暖,生殺興旺,道不遠人而人自遠之,想不透這一層,執迷于是非對錯,又如何向道而行
李七弦初入棲凡觀才七八歲光景,到如今亦不過十二三歲,山民之女,是非心本就淡薄,又將師父的話奉若圭臬,剩下那點惻隱之念,很快蕩然無存。她轉而修持“素女筑元術”,境由心造,相由心生,前后不過十余日,容姿舉止中便多了一分疏離,一分清冷,連河喜兒都覺得異樣,謹守侍女的本分,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意。
這一日,羅云和楊蘭聯袂來找小師妹,見到李七弦不覺為之一怔,多日未見,她如同換了一個人,個頭長高了一截,神情淡淡的,如夜空中的冷月,可遠望而不可親近。二人對視一眼,硬著頭皮寒暄幾句,試探她的口風,是否知曉觀主抽取修士神魂,修持邪功之事。李七弦忽然覺得他們好生愚蠢,莫說師父沒有動他們的意思,就算有,把神魂獻出來又何妨,難道他們還有回絕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