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魏十七想了想,問道,“當初在接天嶺制服了郭奎,你勸他,説天狐阮青在塔中活得好好的,這些年其實過得還不錯,阮青莫不是魂魄與肉身分離,困在這片虛妄之野,不得脫身?”
清明笑了起來,臉色變得十分怪異,“這個……你不要去管它……”
魏十七換了個問題,“聽説掌門在閉關,不到昆侖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不容打擾,他莫不是也在虛妄之野中?阮靜阮長老在鎮妖塔中閉關療傷,莫非她也在這里?”
清明支支吾吾説不出話來,憋極了,他一跺腳,道:“糟了,來時匆忙,忘了一件要緊的事,你且在這里修煉,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話音未落,他化作一道清光,轉瞬即逝,竟破空飛去。
天地之間,又剩下了他一人。
清明雖沒有正面回答,其實已經告訴了他答案。郭奎在這里,阮青在這里,紫陽道人在這里,阮靜在這里,在這片無邊無垠的虛妄之野,有無數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他們都在這里。
他再度把目光投向天地之間的鎮妖塔,清明説,“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得緊了,什么時候你能飛到鎮妖塔下,自然就會明白!”他破空飛去的剎那,觸動了魏十七的念頭,他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需要xiao心地求證。
魏十七再次御起藏雪劍,星馳電掣般朝鎮妖塔飛去,化作一道藍芒橫貫長空。他不顧真元損耗,竭盡全力催動飛劍,風劈面而來,狂暴不堪,利如刀劍,當御劍飛行的速度幾乎達到極限時,眼前的景物震蕩起來,天地一片混沌,唯有鎮妖塔矗立如故,在視野中逐漸變大,魏十七心頭一松,知道自己賭對了這把。
體內真元消耗殆盡,他降下飛劍,靜坐片刻,果然如清明所言,不用調息打坐,不用服用丹藥,不用吞食妖物血肉,無移時工夫即恢復如初。
他繼續御劍飛行,印證自己的猜測,三番五次后,便摸清了其中的關鍵,要破除幻象,一步步逼近鎮妖塔,關鍵在于速度,速度不夠快,再怎么努力,都只會禁錮在原地,白白耗費真元。
換言之,要離開虛妄之野,同樣在于速度,只要他足夠快,就能破碎虛空,魂魄回歸肉身。
魏十七仰天躺倒在草叢中,望著高空的流云,長長吁了口氣,記憶中某些破碎的場景,與眼前的一切重合。曾幾何時,他也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瞇起眼睛望著耀眼的天空發呆,兒子在一旁奔跑嬉戲,大喊大叫,家里的那位黃臉婆像護犢的母雞,擔心兒子不xiao心跌破頭。
那是在什么地方?某個公園?還是郊外的野地?他們的臉已經變得很模糊,沒有刻骨銘心的記憶,沒有揪心的思念,偶然想起,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牽掛和懷念。他曾經的生活,他擁有或丟棄的一切,像一場夢,煙消云散,生命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總覺得少了些什么,也許他謀劃得更精密,更少犯錯誤,但同時也更少投入感情,抱著這樣的心態,一步步從功利走向涼薄,從涼薄走向冷酷,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在這個地方一直呆下去,不用做出選擇,不用承擔后果,獨自一人,自得其樂,也許也不錯……”他微笑著想,“這不是我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