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沉聲道:“青冥劍承受光陰之力,身為劍器之靈,以老朽之身催動劍域,強弩之末罷了,我不信你還攔得住我!”他當即御劍而起,妖元涌入藏雪劍,化作一道藍光,雷聲隆隆,音爆不絕,剎那間沖出霄漢。
清明仰頭望著那一dian劍光,被魏十七説中心事,掛下xiao臉,將腰一扭,倏地追到劍前,擋住去路。魏十七毫不猶豫,連人帶劍撞上去,卻被清明伸出三根手指一捏,將藏雪劍穩穩捏住,紋絲不動。
前一瞬疾沖,后一瞬靜止,從疾沖到靜止,沒有任何緩沖,固有的天地法則在這里失去了效力,清明是唯一的主人,一念之間,掌控一切。
魏十七合身撲上前,探出左拳擊向他頭顱,拳未至,五指猛地彈起,青、黃、赤、黑、白五道神光刷出,疾如星火。清明“咦”了一聲,頗為詫異,身軀被神光一刷,湮滅于無形,藏雪劍再度射出,一閃而逝。
清明從虛空中現出身形,皺著xiao眉頭,臉色凝重,他察覺到一絲桀驁不馴的氣息,若隱若現,若有若無,明明在劍域之中,卻強行掙脫了他的心意。
念頭數轉,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忖道,是了,是黑龍的妖氣!天妖一族,以黑龍和妖鳳最為強悍,妖氣如附骨之蛆,無物不侵,魏十七從黑龍潭歸來,五色神光為妖氣dian染,沾染上黑龍的氣息,連劍域的法則都不能將其禁錮。
果然,魏十七的到來,給昆侖增添了變數,或者説,他本身就是變數。
妖元澎湃,藏雪劍遁速愈來愈快,臻于極致,天地如一個大皮囊,終于承受不住重壓,先是層層冰裂,接著破開一道大口子,崩散為無數劍絲,魏十七御劍沖出重圍,一閃而逝。
清明依舊站在無涯觀的棧道上,一手扶住欄桿,佝僂著背,呼哧呼哧喘著氣,他吃力地抬起手,將劍絲一一收入體內,每收一根,臉上的皺紋就多了一線。“xiao覷了他,竟被他逃出劍域——”他喃喃自語,“不過,那又如何呢?”
清明慢吞吞朝青冥閣行去。
一頭撞上了石壁,昏頭昏腦,眼冒金星,魏十七重重跌落在地,骨節酸軟,筋疲力盡。藏雪劍縮為劍丸,飛回他口中,沉入丹田。眼前一片黑暗,臉頰貼著石磚,光滑,冰涼,纖塵不染。
從來沒有這樣疲倦過,真想倒頭大睡,睡他個昏天黑地。
心中還殘留著警醒,他不在無涯觀的棧道上,他是在哪里?
魏十七掙扎著爬起身,取出一張夜明符,晃亮了,舉在手里。一開始,光有dian嫌亮,漸漸地,眼睛適應了,很快就看清周圍的一切。他被困于一間石室內,密室,沒有門戶,天地元氣黏稠如水,緩緩上升,一diandian將他淹沒。
這個地方,他曾經來過,在干支紀數為“癸未”的石室里,元氣灌體,魂魄與肉身分離,肉身留在石室中,魂魄前往虛妄之野。
失去魂魄的肉身,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容器,紫陽道人的魂魄灌注其中,奪舍就這么簡單。無須爭斗,安全,可靠,并且惺惺作態,給了犧牲品一個“永生”的機會,在鎮妖塔下,在虛妄與真實之間,永生。
要借助外物奪舍,看來紫陽道人是真的不行了!
他奮力揮動五色神光鐮,狠狠啄向石壁。“叮”一聲響,石壁亮起無數回環往復的符箓,白光閃耀,密如星辰,禁制重重疊疊,不知有多少層。
這里是魂魄前往鎮妖塔的門戶,堅如磐石,固若金湯。魏十七心中一沉,五色神光鐮無力地垂落在地。
紫陽道人走到了末途,魏十七,同樣走到了末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