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芒之中似乎夾帶著什么東西,魏十七先將劍丸收入體內,仔細查看,卻見掌心躺著一枚魚眼石,個頭不大,三圈白‘色’的紋理微微凸起,竟是一枚罕見的“三眼”。
魏十七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心道,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先顧了眼下再說。他也是膽大妄為之徒,隨手將“三眼”丟入皮袋中,彎腰將卞雅抱起放在肩頭,邁開兩條長‘腿’,辨明方向,覓路回到草廬,安頓下卞雅,徑直下山去。
入夜時分,他回轉鶴唳峰,傾倒皮袋,抖出一堆三禽三獸墨,卞慈吃了一驚,下意識道“你這是打劫了‘玉’‘露’殿?”
魏十七也不瞞她,將地‘穴’得三眼的經過說了幾句,卞慈半張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半晌才嚅嚅說道“從地脈開采魚眼石至今,‘三眼’統共才出了十多枚,都為風雷殿和山澤殿珍藏,你拿它去岳渟峰‘玉’‘露’殿,跟計殿主換了這些?”
“是啊,我把一袋魚眼石都給他了,他答應給我‘玉’‘露’殿的三禽三獸墨,要多少給多少。”
“這怎么可能……計殿主沒有問你‘三眼’從哪里得來,就直接收下?”
“他以為‘三眼’是不小心‘混’在那一袋‘單眼’里的,我以為是質庫不小心‘弄’錯的,聰明人彼此心照不宣,糊里糊涂各取所需,真要事事‘弄’清楚了,你覺得那枚‘三眼’會落在他手里?”
卞慈憋得說不出話來,哭笑不得,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忖度了良久才道“一袋子魚眼石能值多少,三禽三獸墨要多少給多少,這是獅子大開口了,明眼人都知道沒這么簡單……”
“是啊,所以計鐸跟我合演了一齣戲。”魏十七伸出食指,意在筆先,憑空勾勒出一個符箓,最后一筆收尾,符箓化作一團火焰,在虛空中燃起,數息后湮滅無蹤;
這是個火符,聚離火之氣,化為火焰,本身并不艱深,入‘門’數載的符修,大都能做到這一步,但魏十七棄金‘毛’鼠須筆、九制桑紙、三禽三獸墨不用,單單以指尖牽動天地元氣,憑空畫出一道火符,這分明是“意符”的造詣!
“計鐸故作驚訝,以為我是制符的奇才,主動提供符筆、符紙和符墨,所成之符由‘玉’‘露’殿代為收購。”魏十七搓了搓手指,彈出數點火星,“有這些由頭掩人耳目,足夠了,‘玉’‘露’殿的計殿主是個聰明人,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利,不需把話說透,甩個翎子,事情就辦成了。”
“這是……意符?”卞慈聲音有些顫抖,心情‘激’動不已。
“呵呵,以心念為筆,真元為墨,天地虛空為紙,隨手而作,應意而成,符成天地泣,鬼神驚——我還沒到這樣的程度,只是個糊‘弄’人的小把戲,一團丹火,糊‘弄’糊‘弄’人而已。”
“……也就是說,其實計殿主并不在意你制成的紙符?”
“說了,這是掩人耳目的由頭,他真正看重的,是那枚‘三眼’。”
卞慈沉默片刻,道“風雷殿楚殿主定下章程,一塊‘雙眼’抵十塊‘單眼’,一塊‘三眼’抵十塊‘雙眼’,但在市面上,出高價或許能以‘單眼’換取‘雙眼’,但再多的‘雙眼’也換不來‘三眼’,你可知‘三眼’為何珍貴?”
“你知道?”
卞慈點點頭。
“能說嗎?”
她輕聲嘆息道“我聽師父說,‘三眼’是魚眼石的石母,‘三眼’和‘單眼’置于一處,四五年后,‘單眼’盡數轉為‘雙眼’,有了這樁好處,所以計殿主才愿意裝糊涂,配合你演上一齣戲。細細算來,只怕你虧大了。”
“恰恰相反,我倒覺得賺大方了。”魏十七抬頭望向幽遠的天際,道,“四五年,我沒有這么多時間……”
是的,時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