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掌柜一家先進城了,田掌柜牽著驢跟在后面,耐心等候了片刻,輪到他時,滿臉堆笑,報了三人的姓名,段文煥一筆一畫寫清楚,道:“三口之家,去己丑六戶。”曹近仁將三粒元陽丹并一塊小木牌‘交’給他,他在赤星城多年,認得田掌柜,也打過‘交’道,朝他微微一笑,多解說了兩句,“己為街,丑為道,莫要走岔了。”
田掌柜彎腰躬身謝了兩句,恭恭敬敬退出涼棚,招呼老婆子‘女’兒過來,將元陽丹一一‘交’給她們。田蕉托在掌心,仔細端詳著,豆大的一粒丹‘藥’,‘色’澤嫩綠可愛,湊到鼻下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她仰脖將元陽丹吞下,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暖洋洋的熱力滲透入臟腑肌理,‘精’神頓為之一振。
田掌柜按捺下興奮和好奇,故作鎮定,牽著驢子踏進東溟城。
才過城‘門’,大叫驢就像蔫敗的莊稼,四蹄發飄,東倒西歪,耷拉下腦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勉強行了數步,再也拖不動小車。“壞了,該不是把驢子給累壞了?不會啊,這一點路,哪能就癱了呢……”
這個節骨眼上,一頭大叫驢可不便宜,田掌柜腦子有些發懵,楊掌柜是好意,雪中送炭,借給他們一頭驢子,別鬧出什么幺蛾子,善緣沒結下,反壞了兩家的‘交’情。
田蕉拉拉父親的衣袖,示意他抬頭看,田掌柜瞇起眼睛,這才發覺楊掌柜的大車就停在街旁,那頭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叫驢也變得像蔫敗的莊稼,搖搖晃晃,前蹄一軟跪倒在地,連腦袋都撂了下來。
“這是……這是咋回事?”
田蕉笑道:“那兩頭驢子可沒元陽丹吃!”
田掌柜恍然大悟,只得將驢子卸下來,上前跟楊掌柜合計。飛來橫禍,始料未及,楊掌柜苦著臉不知如何是好,瓠子跪在驢旁,把驢頭擱‘腿’上,掰開嘴看了半晌,又湊到‘胸’口聽音,甕聲甕氣道:“不該啊,明明沒事,怎么就癱了?”
楊掌柜也是一時糊涂,得了田掌柜提點,當即明白過來,要救這兩頭驢子,就得多討兩粒元陽丹。他是‘精’明人,權衡利弊,口頭相謝一聲,把老婆小妾一兒一‘女’都叫下來,囑咐瓠子仔細照看大車和驢子,自去城‘門’口候著,招呼遷入東溟城的人丁,挑‘精’壯漢子幫忙,許以錢財和干糧,幫忙把大車推到居所去。
田掌柜把驢子還給瓠子,道謝一聲,推起小車往己丑六戶行去。
一條筆直的通衢大道向前延伸,鋪以青石,平整妥帖,盡頭是一座云霧繚繞的山丘,隔得遠了瞧不仔細,兩旁的街道冠以“干支”之名,天干為橫街,地支為縱道,歪斜寬窄,長短不一,錯落有致,將屋宇分割為大小不一的街坊。
田掌柜兩旁看著,頭擺得像撥‘浪’鼓,無移時工夫便找到了己街。那是一條幽深的長街,彎彎折折,一眼望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