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忽道:“真人成就真仙,不懼天魔,故此打開混沌一氣洞天鎖——”
嘎然而止,并非試探,亦非相詢,而是篤定事實如此,梅真人微露詫異之色,并不否認,頷首道:“道友身具魔功,魔氣與宇文毗同出一源,既如此,只須喚出宇文始,一問便知。”
周吉輕輕嘆了口氣,果然,再怎么遮掩根腳,永遠都存在漏洞,這個世上,也永遠都存在有心人。
或許是出于魏十七的緣故,或許是城府很深,或許是大道無情,梅真人并未提起謝子菊,也沒有流露出絲毫多余的情緒,她只把周吉視作桀驁不馴的靈獸,偶然掙脫主人的控制,逃往下界作威作福,玩夠了,終究有一天要收心,至于他為何是這副模樣,又為何墮入魔道,無須她替魏十七操心,她相信,那位主也未必在意。
“道友可想明白了?”她揚起秀眉,輕輕問了一句。
周吉笑了起來,他討厭梅真人這種不驚不擾、從容不迫的口氣,就像高高在上的仙人,視凡人為螻蟻,如有機會,他只想撕破她的道袍,將她按在身下恣意蹂躪,看看她會流露出怎樣的神情,想想都令人興奮。
妄想只能是妄想,至少眼下還做不到,不過梅真人若以為勝券在握,卻是太過自大了,周吉固然有所忌憚,不愿過早對上她,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沒有一戰之力。他收起雜念,反問道:“既然如此,真人意欲如何?”
梅真人道:“過往種種,一筆勾銷,道友何不隨我飛升天庭,再續前緣?”
海水為吞陽珠所斥,壁立千丈,周吉立于海底,仰頭望向幽遠至深的蒼穹,視線穿過極天,投向正陽門,云漿殿。良久,他垂下眼簾,目光落在梅真人臉上,斬釘截鐵道:“撞破鐵籠逃虎豹,頓開金鎖走蛟龍,吐掉的東西,豈有再吃回肚去的道理!”
梅真人一雙妙目注視著他,嘆息道:“果然是他的性子,也罷——”
周吉衣袖一拂,無數冥石騰空飛起,微微一顫,便即消失于虛空中。梅真人將掌心一托,祭起吞陽珠,端端正正浮于頭頂,寶光掃過,一枚枚冥石現出蹤影,凝滯于身前,如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不得寸進,僵持數息,化作齏粉簌簌飄散。
以周吉的手段,全力激動冥石,蘭真人便是祭起七貍登天崖,倉促間也護不周全,但梅真人業已成就真仙,單憑一顆吞陽珠,將滔天攻勢盡數消解,只片刻工夫,便銷毀數萬冥石,當年縱橫大瀛洲的十萬鬼陰兵,就此灰飛煙滅,所剩無幾。
無名魔功五義六諦七偈八頌二十六門小神通,周吉只習得“蝕諦”,奈何不了梅真人法寶手段,纏斗于事無補,他揮出冥石略加阻擋,旋即扭身撲入深海,星馳電掣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