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這外來的真元與紫虛一元功水乳/交融,并無太多排斥,甲長老所言“三分把握”并非虛言,季沉靄面臨兩難的選擇,是拒之門外,還是敞開身心,全然接納?
她雙眸驟然亮起,璨若明星,炯炯如火焰升騰,一念忽生,脫口道:“甲長老究竟是何來歷?”
周吉沉默片刻,低笑道:“窮則變,變則通,吾能助道門重歸黃庭山,再掌斜月三星洞,又何必深究出身來歷?葛陽真人尚不拘泥于此,你這小小的后輩弟子,又何必多費心思?人生短促,數百年如白駒過隙,斗盡心機,深究意氣,終是弱者所為,若足夠強大,不滅初心,又何懼陰謀機變!”
這番話,良有感慨,即是對季沉靄,也是對他自己所說。
心神失守,季沉靄隨之沉淪,真元長驅直入,侵入她丹田要害,成陰陽離合之勢,緩緩轉動,頃刻之間,紫虛一元功如脫韁野馬,節節攀升,一浪高過一浪,漲至陽神巔峰,開始沖擊顯圣瓶頸。
荒野深處,魔氣肆虐,感應不到分毫天地靈氣,周吉右掌中魔核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一絲絲削減,精純魔氣沒入他體內,轉換為真元,灌注入季沉靄丹田,她心中一片混沌,如牽線木偶般任憑擺布,全然不知身處何地。
不知過了多久,冥冥之中,“咄”一字真言忽在耳畔響起,驚雷乍響,神魂震動,她從沉淪中驚醒,身不由己循著甲長老開辟的路徑,將紫虛一元功推向前所未有的境界,一點明悟從心頭泛起,內外澄澈,再無人我之別。
待她從入定中醒來,渾身上下大汗淋漓,道袍俱被浸濕,裹住曼妙的身軀,垂棘、玙璠、結綠、和璞四玉環懸于頭頂,寶光迷離,籠罩方圓數丈之地,舉重若輕,行有余力,甲長老已不知所蹤。
杜千結咬著指尖,得有力者相助,成就顯圣,竟如此輕而易舉,不禁怦然心動,若她有此機緣,若她有此機緣……
她本是草木成精,習得道門以魔核修煉的法門,卻與己身不合,事倍功半,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她依附道門昆吾一脈,一為自保,二為尋求修煉的功法和資糧,雖說背靠大樹好乘涼,但留給她的機會并不多,這些年一步步挨到內門護法,修為卻并未有太多提升,前景堪憂。連道門核心弟子都放低身段,行事曖昧,她又有何矜持可言?杜千結開始鄭重其事考慮改換門庭,轉而投入甲長老門下。
遠在千里之外,周吉獨闖魔殿,如切瓜剁菜般接連擊潰下位魔將,這一回終于遇到了值得他正視的敵手。擋住去路的魔將身形高瘦,臉頰微凹,沉默寡言,乍一看,與尋常魔將頗不相類,全然不見兇煞之相。
周吉詳加審視,隱約覺得有幾分眼熟,腦中靈光一閃,頓時記起那化作齏粉的烏木魔像,與眼前魔將,面目不無相仿。茲事頗為蹊蹺,他沉吟片刻,試探道:“汝可是有一弟子門人,毀在吾手下?”
那魔將神色一動,抬起木訥的雙眼,無情無性無欲無求,澀然道:“天魔無有弟子門人,止有族裔,吾那孩兒,正被汝所殺,命該如此,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