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薄薄的門板,李七弦也豎起耳朵,她對此極為好奇,百思不得其解,馮師叔為何如此痛恨韓兵,乃至于遷怒郭傳鱗?
李一翥避而不答,斟酌道:“離她遠一點,這段時間,我照顧不到你。”
“是,我知道。我會跟師兄師姐待在一起的。”
徒弟受了無妄之災,做師父的出于某些原因,不能為他出頭,李一翥心中倒有些過意不去。郭傳鱗很懂事,他沒有哭訴,哀求自己為他做主,李一翥決定補償他,順便兌現當初在“程三桌”許下的諾言,至于他能不能消受,那是另一回事了。
女兒在屋里聽壁角,李一翥拍拍他的肩膀,含糊其辭道:“最近的事很棘手,我本想處置妥當,回落雁峰再指點你武功,現在看來,我們須在葛嶺鎮逗留一陣。閑著也是閑著,你先練些基本功吧。”
他重重咳嗽一聲,推門踏入屋內,瞪了瞪眼,李七弦吐吐舌頭,一扭身跑回房去。李一翥從墻角箱籠里翻出一件背心、一雙綁臂和一雙綁腿,顏色暗淡,邊緣有些發毛開叉,顯然是用了很久的舊貨,舊雖舊,保養得還算用心,隨手交給郭傳鱗,叮囑道:“到鏢局的練武場找些黃沙填進去,塞結實為止,穿外袍里面,多做些奔跑、摸高、下蹲、支撐的練習,晚上睡覺再脫下來,直到你感覺不到黃沙的分量,再換成鐵砂。這是為師這一支入門的基本功,讓洪鯤教你,就說是我吩咐的。”
郭傳鱗謝過師父,見李一翥神情頗有些倦怠,知趣地躬身告退。他抱著那一堆東西,穿過冷清的鏢局回到西廂房,路過洪鯤的居所,窗沒關嚴實,隙開一條縫,他張望了一眼,洪鯤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鼻息均勻,似乎被他目光驚動,驀地睜開雙眼,朝他笑了笑。
四下里一片安靜,月光透過窗欞,明晃晃照在地上,郭傳鱗把背心展開疊好,然后又整理起綁臂和綁腿。洪鯤摸到他屋里,壓低聲音道:“師父答應教你武功了?”
“是的,說是師門一支入門的基本功,還請師兄不吝指點。”
洪鯤笑道:“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這第一步就是鍛煉膂力、腰力和腿力,在平地上摸高蹲低還不算什么,等回到華山落雁峰,每天擔水走山路,那才是真正的磨煉。”
“難道秦榕也得做這樣的練習?”就她那病懨懨的模樣,郭傳鱗覺得填滿黃沙的背心能把她壓趴下。
“秦師妹自然是不必的。掌門師祖傳下數門劍法,各不相同,師父練的是陽剛一路,剛猛無儔,所以要鍛煉膂力腰力腿力,馮師叔走的是陰柔一路,講求輕盈變化,適合女子修煉。無論哪一路劍法,練到極致處,相差都不大。”
“這么說來師妹她也穿過沙背心?”
“怎么不是,咱們這一支練功,沒有偷懶省力的捷徑,師父一直說師妹吃不了苦,基本功沒有練扎實,其實對女子而言,她已經很難得了。對了,這些話可不能對她講,師妹要生氣的!”洪鯤有些后悔說漏了嘴。
“我知道。”
“時間不早了,累了一天,快些睡吧。明天一早我帶你去練功,順便叫上師妹。”
郭傳鱗點點頭,送走師兄,仰天躺倒在床上,合上眼就睡著了,睡得十分香甜。隔著一道墻板,聽著輕微的鼾聲,洪鯤反有些納悶,被馮師叔揍得鼻青臉腫,吃了這么大的虧,居然一點都不氣憤,他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