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傳鱗混在人群中,沿著繁華長街向城南走去,店商櫛比鱗次,酒樓,青樓,賭場,客棧,騾馬行,珠寶行,木器鋪,鐵匠鋪,綢緞鋪,成衣鋪,生藥鋪,茶葉鋪,南貨鋪,鋪鋪鋪鋪,應有盡有,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這就是江淮第一的大城,充滿了別樣的活力。
日上三竿,郭傳鱗在一家老蔡包子店買了四個筍丁肉包,站在街邊,看著往來的人流,三口兩口吞下肚去。肉包剛出籠,很燙,咬下去滿口肥油,皮和餡的滋味渾然一體,真是打嘴巴也不肯放。
郭傳鱗把油紙揉成一團丟進籮筐,確定沒有人尾隨,閃身走進一條冷清的巷子,七拐八拐,來到一戶大宅子前。門戶虛掩,透過縫隙,可以望見庭院,石板鋪地,花架下有一張圓石桌,四個石鼓凳,微風拂動垂落的藤蔓,溫柔得像情人的手。
郭傳鱗輕輕推開門,舉步跨過門檻,門房之旁,一個大胖子躺在藤椅里,十指交叉扣住小腹,瞇著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口鼻間發出渾厚的鼾聲。藤椅之旁有一張矮桌,擺著一只精巧的錫壺,兩只酒杯,散發出黃酒的醇香。
那是閔逵閔莊主,為揚州韓家干了幾十年的老伙計,對韓兵忠心耿耿,富貴也罷,落魄也罷,始終不離不棄。世道變遷,人心浮躁,這樣的忠臣已經不多見了。
郭傳鱗反手掩上門,笑道:“閔莊主,你倒是挑了個好地方啊!”
鼾聲突然中斷,閔逵從睡夢中驚醒,他努力掙了幾次,實在撐不起肥碩的身軀,只得拱拱手道:“郭少爺恕罪,沒人攙扶,我實在站不起來。”
“你就躺著就好,我說幾句話就走,不會待很久。這宅子,是你買下來的嗎?”
閔逵急忙擺手道:“我哪有這福分!這宅子原本是韓家的產業,揚州城里,沒被官府抄去的,就剩下這一處了。”
“院子不錯。”郭傳鱗很欣賞庭院的布局,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別具匠心,透出寧靜祥和的味道。
(本章未完,請翻頁)
“是,韓先生也很喜歡這宅子,他每次回揚州都住在這里。”
“韓先生那邊,有什么消息嗎?”
閔逵神情一正,壓低了聲音,一字不漏復述道:“韓先生讓我轉告少爺,不久之前,胡觀海率淮軍精銳北上,在天京城外停留三日,轉而西進,與北上的川軍形成夾擊之勢,似有攻打夾關之意。”
一切都在韓先生意料之中,氣候轉暖,衡河一線的胡人蠢蠢欲動,淮軍已被調動北上,淮揚空虛,只剩一支邗軍,千載難逢的機會終于出現了。郭傳鱗點點頭,道:“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