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伯陽提議從后山的獸徑穿過棲霞山,與夏荇原先的設想不謀而合,他當機立斷,棄下馬驢徒步登山,寄希望擺脫追兵,另覓去路。至于是潛回銅陵總舵,還是徑直北上河朔,待打聽了消息,再相機而動。
顧伯陽當先引路,跋涉大半日,攀上三茅峰半山腰,林海茫茫,風聲嗚咽,四下里不見人跡。他離開棲霞山已經很多年了,不知何時起,后山的岔路口多出一座簡陋逼促的道觀,堪堪擋住了去路。道觀統共只有三間房,正中供奉老子騎青牛的畫像,左首是柴房,右首是茅廁,青石板上躺著一個邋遢道人,身上的泥垢足有三寸厚,瞇起眼睛曬太陽,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眾人停下腳步略事歇息,顧伯陽走上前,操著鄉音跟那邋遢道人攀談了幾句,道明來意,那道人懶洋洋地爬起來,嘴里嘟囔道:“這地方原本有一條山路,荒廢多年,塌得不成樣子……你們是去后山靈巖頂燒香禮佛的香客?看起來不大像啊!”
何檐子從袖中摸出一塊碎銀子,丟進那道人懷里,笑道:“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別多嘴,讓開路就是了!”
那道人任憑銀子滾落在地,撓撓頭道:“這個……好像不大方便……”
夏芊忍不住插嘴道:“你又不是剪徑的強盜,也不是官府的巡捕,憑什么占著路不讓我們走?”
邋遢道人慢吞吞爬起身,抬眼望向魏十七手中的秋冥劍,為難道:“姑娘說得有理,貧道本不該擋各位的路,不過——唉,貧道與那把劍有舊,眼看著明珠投暗,寶劍蒙塵,實在不能裝縮頭烏龜啊!”
何檐子看了夏荇一眼,戴上鹿皮手套,摸出幾枚淬毒的鐵蒺藜。
邋遢道人雙手亂搖,一迭聲道:“別……別動手……省點力氣吧,老道只是寄人籬下,‘銅龍’江伯渠馬上就到,有什么話跟正主兒說吧!”
棲霞派在這里伏了一枚暗子,倒讓人始料未及,連鄔仝易廉這等老江湖都看走眼,沒察覺他深藏不露。何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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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梢瞥見少幫主微一頷首,右臂一振,三枚鐵蒺藜成“品”字形飛出,那邋遢道人手忙腳亂,舉袖一卷,將鐵蒺藜裹去,叮叮當當掉落在青石板上。
“何必呢,棲霞派眼下是‘銅龍’做主,拿老道撒氣,忒沒武德……”邋遢道人正絮絮叨叨搬弄口舌,一聲清嘯聲鼓風而來,江伯渠如大鷹般幾個起落,從山崖凌空撲下,雙足穩穩落地,手持佩劍,須發皆白,一副世外高人的風范。
邋遢道人賊忒兮兮笑道:“江銅龍,你好像有些氣喘!到底是老了,年輕個二十歲的話,這點路根本不當回事!”
江伯渠瞪了老友一眼,道:“如果我不來,憑你一人能攔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