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芊怔了一下,失笑道:“如此說來,你真是二哥的知己——只怕他也未必有你看得清楚!”
“江湖事江湖了,俗世的生意還須你們去操辦,如遇強敵,自有我一劍斬之。合則兩利,夏小姐,是不是這樣的?”
夏芊松了口氣,拍拍胸脯道:“我還以為……嗯,那么你想要些什么?深井云霧,山參首烏,靈丹妙藥?”
魏十七回頭靜靜注視著她,黑夜之中,他眸光如星,看得夏芊耳根滾燙,一顆心怦怦直跳。只聽他道:“夏小姐,你是個聰明人,凡間的榮華富貴,權勢享用,對我毫無意義,我只要修行的資糧,多多益善。天龍幫在河北三鎮立穩腳跟,迅速壯大,才能助我一臂之力,在這一點上,你我所求并不沖突。”
夏芊伸出小拇指,笑道:“拉鉤?”
魏十七看到了她眼中流露的情緒,孤獨,惶恐,哀求,渴望,那是只有他才能看懂的微妙情緒,他笨拙地伸出粗壯的小指,勾住她纖細的小指,兩只手脆弱地連接在一起,稍一用力就會掙脫。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夏芊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忽然覺得有點感傷,抽了抽鼻子,強顏歡笑道:“那咱們就說定了,不變了?”
魏十七道:“好,說定了,不變了。”
夏芊抽回手揉了揉眼睛,輕輕靠在他身上,對自己說:“我不是要跟白蔻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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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有點累,找個肩膀靠一下……”
夏荇從始至終隱身樹后,默默注視著妹子和羊護,咀嚼他們的每一句話,羊護的言詞深深打動了他,這位天龍幫的少幫主,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一針見血的實話了。他知道,羊護是有意說給他聽的,要他安心,不要胡亂猜忌,以至于一拍兩散。
無門無派的散修,需要世俗力量的供奉,合則兩利,互補有無,這就是他們新交易。
夜深人靜,夏荇喚醒眾人連夜動身,趁著月光和星光,沿著驛道趕路,天明時分抵達運河邊。顧伯陽走訪江邊的漁民,許以重金,雇到一條漁船,答應送他們前往崇明沙,至于出海北上,船老大說什么都不肯,他向來只在運河周遭的水網打魚,連江心都不敢去,更不用說出海遠航了。
夏荇等登上漁船,發覺船老大所說并非托詞,那艘漁船年久失修,又破又爛,根本經受不起風浪,一時間也熄了挾持漁船出海的念頭,只好等到了崇明沙再作打算。
備足了油鹽米蔬,船老大吆喝兩個兒子收起船錨,解開纜繩,揚帆向東北駛去。他對附近的水網極其熟悉,很快偏離運河航道,轉入支流行船,沿途人煙無幾,四野荒蕪,蘆葦高過頭頂,風一吹沙沙作響。
船艙內擠了四個人,夏荇、夏芊、羊護、白蔻立于甲板上,多出千把斤分量,漁船吃水很/深,顫顫巍巍,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天公不作美,只有淡淡幾陣微風,漁船沿著河道緩緩而行,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船老大銀錢落袋,一點都不著急,抽空撒上幾網,說是給客人打打牙祭。
日頭偏西,天色一點點暗下來,船老大吆喝幾聲,靠岸下錨,生火準備煮飯。
“為什么不多走幾程?”夏芊忍不住問道。
“嚇,就我這條破船,還能開夜航?萬一磕著碰著怎生是好?”
“……照這樣到崇明沙還要幾天?”
“這可說不準,老天幫忙的話,刮個大半天順風就到了,萬一風向不對,耽擱上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事。”
夏荇朝妹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著急,走河道雖慢,畢竟比陸路安全得多,等李牧的輕騎兵翻過棲霞山,一路追來,也只能止步于運河邊,弄不清他們去了哪里。他唯一擔心的是,鄧去疾會不會窺破他的用心,直接封鎖入海口,調集海船日夜巡邏,把他們困在崇明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