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發現,周二舉報,周末開除,前所未有的效率。
投訴無門,丁闖心如死灰,只能夾著尾巴回了村……
“愣頭青,當年還是太嫩了啊。”丁闖心里默默道:“要不是被學校開除,后來怎么會混那么慘……”
“小灣村,有沒有下車的?下車提前說,雪天路滑,不好剎車。”乘務員吆喝道。
丁闖猛然收回思緒,向前方看去。
果然,上一世的事情即將重演。
這個年代的移動手機對于農村而言是稀罕物,座機同樣不多,學校把開除通知的決定打到村委會,然后經過某個長舌婦的宣傳,全村人都知道丁闖道德敗壞。
只見村口站滿了人,隊列最前方,正是時任小灣村村長的老丁。
身著愛妻款暖心棉襖,一米八的大個子輔以泥瓦匠多年的鍛煉出來的壯實身子,雙手緊攥鎬把,大馬金刀地站在路中間,雙目怒視正在駛來的客車。
“村長,我們可是在這里陪你等了三天,等一會他下了車,你可別不舍得打啊……”人群中,一個中年漢子雙手插袖,笑呵呵的說道,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他叫趙德利,村里的街溜子之一。
自打丁闖被開除的消息在村里傳開之后,每當客車要過來的時間點,這群閑人就會準備好瓜子花生蹲路邊一起等,到現在已經三天了。
“不能,不能,絕對不能,我看得出來,村長這是下了很大決心,咱村好不容易出個大學生,學著學著還出去找小姐,道德都敗壞咯,這事兒傳出去得讓別的村笑話死,我都跟丟人。”
張淑花抓著一把瓜子,靠在墻上看戲:“村長都把媳婦鎖家里了,這架勢看的出是肯定狠狠教育這兒子。”
“閉嘴,都閉嘴,不說話能死?”
馬老頭披著棉襖呵斥,走過來勸道:“老丁啊,孩子還小,等會兒打的時候輕點,哎……你拿反了,用這邊!”
馬老頭是好心,鎬把一邊粗、一邊細,讓老丁手抓粗的一邊,用細的打,能輕點。
車到了。
老丁一言不發,拎著鎬把迎過去,快步走上車,推開車門從車頭開始往車尾走,一邊扒楞乘客,一邊往車后觀瞧,生怕這個小兔崽子從后門溜了。
“爸!”
丁闖緩緩從后排人群走了下來。
上一世是被父親找到,然后被拽著耳朵拉下了車,然后在全村人的注視下被暴打,原本心態就已經崩了的丁闖扭頭直接跑了,邊跑還邊放話說不認這個爹,自己出去打工,就算餓死也不會跟老丁張嘴講一句話。
兩年后,他終于舍得和家里聯系,這時才知道,父親在半年前就已經去世。
原來,自從這天離開之后,父親覺得自己顏面掃地,活得太失敗,這輩子沒法再抬起頭見人,于是開始閉門不出借酒消愁,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爛醉如泥,再之后經常因為酒精中毒進醫院,整個人精神萎靡,身體也每況愈下,短短一年半以后就撒手人寰了……
老丁聽到聲音抬眼一看,還真是丁闖,火氣霎時間沖向頭頂,脖子上的青筋嘭的一下子就鼓了起來。
“別叫爸!我受不起!你是我爸!”
他怒氣沖沖走過來,像抓小雞仔一樣把丁闖從人群里拽下了車。
“爸,我想你了!”
見下了車,丁闖紅著眼,甩開膀子猛地將老丁抱住。
這一世不會躲、不會跑,任打任罵。
老丁臺詞動作在腦海里都演練好,此時居然沒沿著演練方案走,仿佛被換了劇本一樣讓他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自打丁闖上學開始,哪有這么跟自己表達感情的時候。
“能再看到你真好,爸!”
丁闖把頭埋在老丁肩膀上,一瞬間淚如雨下。
有些感情,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什么叫做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