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不欠不是你說了算。江湖人,滴水恩也當永記在心,何況那是數千兄弟的最后一頓酒肉,哪兒那么容易還完這個情。”牛大叔蹙眉道,語氣有些冷厲。
“可你也說了,江湖人,針尖兒仇也需百倍報。他們給我一條命,又把我扔了,我不記仇就算了,還想讓我對他們怎么滴?若是戰亂年間迫不得已,或者是個自己都活不起的流民,把我扔了,我也不說啥,人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何苦再添個累贅,可他凌家是這樣么?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特娘的怨我么?難道不該是慶幸自家兒子沒有出事兒?”凌沺連連反問,憤懣之極。
這些話也是他憋了好多年了的。
老頭兒叫他不要有恨,畢竟那是給了他命的人。
好!那他不恨就是了。
可各自相安難道不好么?又非得出來刷什么存在感呢?
那一聲大少爺,在他聽來就是刺進心尖兒的針,還是燒紅了抹上了鹽水的,刺的人生疼。
“若非中了狀元,凌家也不是他說了算的,當年給我們送去那些酒肉,都被他爹打的鼻青臉腫的。”牛大叔長嘆一聲,為凌伯年說了句話。
“那這十多年呢?我殺了那幾個府軍之后呢?”凌沺卻是冷笑再問道。
牛大叔當年不幫他,他能想得明白,無非就是推著他去隆武城,讓他走上學武這條路。
可凌家呢,他那位親生父親呢,那個時候在那里。真想把他帶回凌家,真想照顧他,用得著等到現在?
足足十多年的時間,在他被人指指點點,被人罵做災星的時候,在他還沒有能力去反抗去報復的時候,那段時間他這個親爹又在做些什么?!
護著他的是墳里的老頭兒,站在一家家門前,破馬張飛全無讀書人的文雅,而是罵著比那市井潑婦口中都難聽的話,糊了一家家滿墻的狗屎。
護著他的是眼前瘸腿的鐵匠,填了幾家的水井,塌了幾家的房屋,斷了多少人的手腳?
凌家?狗屁的凌家!
若非老頭兒堅持,還可著勁兒說是在凌家村頭撿到的他,才讓他姓凌,他連這個姓都不想要!
“唉。”牛大叔再嘆口氣,卻也不知該再說些什么勸慰的話。
“所以啊,您就是我爹,老頭兒就是我爺爺,別人我誰也不認,您也別想其他人會如何。咋的?不認這個稱呼,您對我的牽掛就少了?”凌沺也順勢再說道。
“滾蛋!”牛大叔又拍他一巴掌,再道:“別想在這兒繞我,說不認就不認。還老家伙是爺爺,我是你爹,老子憑啥比他矮一輩兒?”
“他那么大歲數,還已經埋土里了,你跟他置啥氣。”凌沺嘿嘿一笑道。
“你個陰晴不定的玩意兒!這就又笑的出來了?”牛大叔橫了他一眼,輕哼道。
“為啥笑不出來?為他們多生一口氣,都是我賤的。”凌沺聳肩,又有些憤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