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答應,將你帶入朔北。你要知道,這已經很不容易了。我還是璟臣,不可能暗中將爾瑪族這么多人帶去他境,帶你們離開,也必須只能是光明正大,求取圣上準允才行。”笑罷以后,凌沺面色瞬間正肅下來,略微沉聲道。
“自當秉明圣上,我等也并非想要叛離大璟。百年久居,若非事關部族存亡,我等也不會想要離去。”胡古休慕鄭重點頭,嘆氣再道:“葉護有所不知,爾瑪族在大璟之內,雖還有十萬眾,但大多在天門關轄地,他們其實已經只算西南邊軍的人,而不再是哪個部族的人。而我們這些游離在外的,并不被他們視為真正的自己人。我們游弋在這片山林里,彼此遠隔,固然逍遙,可人口卻是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部民渴望入城,有更穩定的生活,而不是再遵循祖制。這固然很好,我等也愿意見到部民去過更好的、更安穩的日子,可我等也想傳統能被保持下去,不要斷絕。”
他的意思很明顯,爾瑪族現在還有的人口,不少。
但是呢,這些人很多都已經被同化了,他們剩下的,都是不愿意接受這樣結果的。
他認為,凌沺怎么也是荼嵐葉護,半個草原上的漢子,應該能明白他們的心情,有些認同感。
可凌沺其實一點兒沒有。
他能有個屁的認同,整個荼嵐都在改制,他根本就沒在荼嵐感受到,荼嵐百姓對這種情況的抵觸心思。
荼嵐的貴族們倒是有,可那是源于他們自己地位和權柄的改變,除此之外,對整個荼嵐愈發有序,而帶來的富足,他們也全部是極為樂于見得的。
其實這也是他認知的誤區。
荼嵐改制,還是借鑒,而非完全去照搬、去同化,他們仍舊很大程度保持了自己的傳統,自己的生活習慣,只是讓雜亂繁復,變成了簡單直接,從上到下,更有條理可尋可依。
當然,凌沺聞言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去理會這些,這個他也說不出什么來。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胡古休慕覺得他們的傳統文化更好,也沒說就是不對的。
人家不也說了么,沒想叛離大璟,還是想去荼嵐,他個騎在門檻上的,能說啥?
胡古休慕等了一下,見凌沺自顧吃的歡實,沒點兒要跟他再說這些的意思,也是直接再開口道:“非是我等不愿入葉護麾下,而是那樣反而將麻煩都落在葉護身上。我想,若是我們也以璟軍身份,去菩苛參與西征之戰,為我大璟效力,立些功勛,效仿北伐將士,留在那邊,會更簡單一些。”
凌沺不說話,他得說啊,不然這半天在這扯啥呢,豈不白浪費唾沫了。
“不可能。”凌沺把手中的羊排當下,斷然搖頭,而后再道:“你消息挺靈通的,但你知道的不是全部。北伐緱山,那就是要滅國,徹底剪除這個北方敵患,還邊境百姓安寧。可西征黠胡并非如此,只是為了威懾,攻多少部落,收多少部落,都是有數的。而且現在這時候,大軍估計也該正式動手了,別說你有三千人,就是有三萬,只要大軍沒敗,都不可能再被調往。”
這些事,凌沺現在也不怕對人說,因為西征黠胡,很快就會告一段落,沒準雍虞業離比他回長興的都早呢。
“我想知道,既然你們有心保持傳統,不使部族斷絕,甚至再度壯大,為何不早上書朝廷,像蜀南之地那樣,單獨劃分些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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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并非不可能之事。而且據我所知,朝中應該并無打壓少數族裔的風氣,為何我所知大璟境內的少數族裔中人,都是懷著忌憚和排外、自保的心思呢。”凌沺接著再道。
無論是他自己了解的,還是司徒彥璃告訴他的,蜀州的這些少數族裔之人,全都是以戒備的心理、甚至畏懼的心理,來生存。
這讓他其實很費解。
“上書?”胡古休慕突然嗤笑一聲,再道:“往哪上書?我們不是葉護,可以隨時面圣,我們送出去的奏折,連郡城都出不去。”
他是土屯,被大璟承認的土屯,品級等同縣令,算是大璟吏治體系中的少數一些特例。
可又能如何,他上面還有郡守,郡守之上還有刺史府,上書被卡下來,又不是什么太讓人意外的事。